他给她一记凿栗,说哭什么?我又没死,这不是好端端的?
那时,他们无法料到,还有一种滋味,叫做生不如死。
七年前,时阁老及其党羽针对他下了狠手,污蔑他以良冒功、克扣军饷中饱私囊。本是无稽之谈,他们生生做成了人证充足的铁案。
萧拓那时尚未入阁,虽然地位超然,但说话的分量远不如现今,帮忙申辩出面力保的结果,只是让皇帝大事化小,没有依照时阁老之意,也不肯给钟离远翻案的机会。糊涂官司糊涂了。
就这样,威名赫赫、保家安民的名将被泼了一身脏水,自一品军侯辗转成为六品军职,镇守边关。
那是何等的屈辱、落差?
攸宁懂得帝王权术、帝王的不得已,知道在一定的局势下,有些臣子只能成为被牺牲的棋子。
非常懂得,但绝不可能释怀。
到了竹园,攸宁随着景竹走进书房院的小花厅,展目四顾,看到了站在窗前的男子。
是那样瘦削的透着病态的一道侧影。
攸宁一震,转头看着景竹。
景竹对上她格外复杂的眼神,品出了夹杂其间的无助与惶惑。他不忍心,却无法否认,只能轻轻颔首。
一步、一步,唐攸宁走向那男子。
第54章终得重逢的故人(3)三更合一……
钟离远走神了,回想着初见攸宁的情形。
那一年,攸宁在李太医尽心竭力地救治之下,总算好转起来。痊愈了,她祖母带着她去了清云寺上香。
钟离远要在清云寺供奉一盏长明灯,那日便也恰好去了寺里。
与净空师太聊了几句,放下香火钱,钟离远信步在寺里走了走。
高大的梧桐树下,设有竹制的桌椅。
小小的女孩坐在竹椅上,收起腿,手肘撑着膝,小手托着苍白的面孔,仰头望着白云浮动的朗朗晴空。
只一个侧影,居然就给他孤寂哀伤的感觉。
她身边没有仆妇。
钟离远觉得有些不妥,寺规再森严的地方,偶尔也难以阻止居心叵测的人混进来,生出莫大的是非。
正犹豫着怎么做才妥当的时候,听到女孩一声轻轻地叹息。
当真是很愁闷的样子。
遇到了一个小人精?钟离远不自觉地走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座。
女孩看到他,腼腆地笑了笑,放下腿,端端正正地坐好。
“怎么独自在这儿?”钟离远和声问她,“要不要我知会净空师太,请她把你的随从寻来?”
“多谢……先生。”攸宁迟疑着给他安排了个怎么样都不会出错的称呼,“不用的,她们在放生池那边,过一阵就会回返这儿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