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当即会意,脆生生称是而去。
秦夫人、金夫人到了水榭的敞厅时,面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的确是,她们各自的夫君远远比不得权倾朝野的萧拓,可她唐攸宁也不用这样下人的面子吧?——居然只是让管事妈妈、引路丫鬟应承她们——另一边,萧家的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却在笑靥如花的应承别的女客,这叫个什么事儿?锦绣堆里传扬出去,她们的脸面往哪儿搁?
但这样更好,她们本就不是来好端端的赴宴的,先前打算着点个卯就道辞,眼下看着情形,大可以借题发挥一下,让事情闹得更大些。
对不对的,她们又怎么能分辨,笃定可以行事,全是因着自家老爷的正色吩咐。
她们必须得合力办成今日这一桩事。
眼见的好处是看不到,只晓得自己要是办事不得力,被休了也未可知。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她们迁怒到了攸宁头上:你老实些安分些,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么?干嘛总作妖呢?闹得大家都不得消停,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所以这次来萧府,她们是存了三分的贵妇体面、三分的破罐儿破摔的心思——反正就是全看情况,她们怎么样都行。
攸宁也偏就给她们破罐儿破摔的理由——待她们与自己和老夫人见礼寒暄两句之后,便遣人带她们去就座的席位。
秦夫人和金夫人的席位在最后一排,而且没有与她们同病相怜的,最后一排只有她们一张孤零零的桌案。
这情况,别说是存了来了就找辙走人的心思,就算是正常赴萧府的宴请,被这样对待也会心生愤懑。
是以,秦夫人、金夫人全然没了估计,在桌案前站了片刻,便冷笑着转身,到了萧老夫人和萧夫人面前行礼道辞,面色自然是不阴不阳的。
而让她们诧异的是:萧老夫人和萧夫人竟然是早已料到的样子,都说既然招待不周,那就不强留了。
……因为主人不留客,就找由头斥责主人家,未免太失体面,加之锦衣卫的叶奕宁也在宾客之间,秦夫人和金夫人还真不敢闹事,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相形道辞离开。
“未免欺人太甚了些!饶是阁老权倾朝野,她们也不该这般目中无人吧?”金夫人时年二十九岁,这类自觉灰头土脸的情形,还是首次遭遇到,私下里不免意难平。
秦夫人今年四十多岁,当真论起来,除了比金夫人多生了俩孩子,生平与对方大同小异,因此,到了这会儿,自是与金夫人同仇敌忾:“谁说不是呢,实在是不成体统!”
“那等毒妇,迟早会遭报应的!”金夫人语气坚决,透着狠辣,转眼望向后花园的目光亦是。
这情形,引得秦夫人陷入沉思。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萧拓收到竹园的请柬,看过之后,莞尔一笑,命向松去知会攸宁:“钟离先生那边,庄子上送去了不少时鲜的瓜果,先生请您和阁老过去尝尝鲜。”说着欠一欠身,“小的这就去通禀老夫人,说阁老要您一同出外访友。
虽然攸宁是今日萧府宴请的主人,老夫人听得通禀后并没一丝犹豫,满口允许下来,又细细叮嘱了攸宁几句,便让小儿媳从速赶往外院。
攸宁从善如流。别的可能生出的枝节,她都已经料到了,有相应的安排,去哪儿都能放心。
而在同时的秦夫人和金夫人,在说的已从先前的不满转移到了仇视攸宁的地步——
秦夫人长叹一声,“蛇蝎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这一来就将了吏部两个官员一军,从头到尾都不用搭理你我,就让我们颜面尽失。”
金夫人却是气定神闲,“她有她的软肋,难道您忘了?”
“你是说——”秦夫人扶了扶额,这会儿在气头上,她居然忘了秦家、金家早已安排下的事情。
“最要紧的那个人,特地派人去接了,您就放心吧。”金夫人拍着心口保证。
“我就先回去了吧……”到了这会儿,秦夫人只有莫名的不安,她心里想的只是离开这个该死的萧府,有多远离多远,可面上却要强行压抑心绪,尽量不失礼地回话道,“我们把人带进来就行,不用当场看热闹吧?”
“急什么,天大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会儿。快些,我们一起去迎贵客,也顺道看看热闹。”金夫人笑声如银铃,“再嫁的又下堂的娘来认再嫁的女儿,这种戏可是不多见,错过了委实可惜。我倒要看看,她要怎样应付。”
攸宁应了竹园的邀请,萧拓就到了垂花门外等她。
不消片刻,攸宁翩然而来。
相形走向外院,萧拓不经意地望向前方,脚步一顿,眸光瞬间转寒,下一刻,加快步调。
同一时间,攸宁察觉到他情绪骤变,循着他视线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捉住他衣袖,“等等,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看看哪个混帐把人放进来的。”萧拓说。
攸宁失笑,松开他衣袖,“不急,等会儿再说。是我提前交代过的,人来了就只管放进来,省得在门前闹出是非。”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凝着她,继而只是轻缓一笑。
攸宁展目去望令他着恼的人。
迎面而来的,是坐着青帷小油车的蔺清芜,这会儿该是被跟车的婆子提醒,已下车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