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是知晓他命不久矣,怎么会委婉地催促他回京,怎么会替他做成翻案的事?——那一切本都该是他亲手做的。
“当年你把他的案子弄成糊涂官司,让陷害他的那些人如愿以偿的时候,便已注定了今时今日。
“现在假惺惺地来关心他,你早干嘛去了?”
语声再怎样平缓柔和,字字句句却变成了敲击在皇帝心头的重锤,让她的心震颤作痛不已,让她的脑筋一根根扭到一起,再也不能思量何事,亦不能出声言语。
攸宁目光幽凉地望着她。很奇怪的,心里倒是没起什么波澜。
与钟离远相对近整日,说了很多话。
她已经能够接受并面对这件事了。
就像他说的,这是你早在我去往北地的时候就明白的事,我自问也已真的尽力,尽力迟一些离开。
他说这是每个人都必然会经历的事,不论亲人夫妻友人,总有人会先走。只是你运气差,要比别人早一步经历这些。
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病重的时候,生出的心思还不是与他相仿。
只是,如何的明白,在最为残酷的事情面前,也总会生出怯懦与抵触。
她要是连他的生死都看淡,那可真是彻底大彻大悟了。
对,她是接受了,在面对了,可人也是懵着的。
隐隐约约的是明白,自己应该斟酌一下,要不要探究一下钟离远与皇帝、长公主当年的纠葛。
——又是一件明白的事,她这些年,除了自暴自弃的那一阵,什么事都明白,简直要成半仙儿了,但又有什么用?留不住他,那么太多的事也就没了价值。
她是真的提不起劲了,大事小事都懒得着手。
瞧着皇帝半晌不动,似是动不了的样子,攸宁起身出门,知会魏凡:“皇上心里有些不舒坦,但也没大事,你只管在廊间等着,过一阵子她也就该回宫了。”
魏凡点头说明白了,随后,望着首辅夫人翩然离开。
把皇帝晾起来的人,魏凡这还是头一遭见识到。
攸宁回到房里,径自沐浴更衣,早早歇下,没用多长时间,便沉沉入梦。
林陌空出来的职位,萧拓再三斟酌之后,让徐少晖补缺。
当然,这连带的又要有些官员升迁调动:得有人补上徐少晖的位置,那么先前的职位就需要人顶上……就像排列成行的骨牌,碰倒一张,就会带得一溜倒下。
好在这种麻烦是他最擅长也最习惯的,耗时间的是斟酌这些人升迁调动后的长远光景,有一定的把握才能下发公文调令。
回到府中,听闻诸事,萧拓并不意外,都是已经知情的,在府里发生的不过是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