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道:“池鎏朝也不知道去哪了,接到这么大的消息,从国外赶回来也就十几个小时吧,既不在老头身边又不在……”
“池恒自杀了。”简峋道。
池琅心一抖,双眼微微睁大,“什……”
简燕三人同时愣住,周兰“嘶”了一声。
简峋:“服毒自杀,今早六点才被发现,身体已经僵硬。我去现场看了一下,确认死讯是真的,现在人已经被抬走了。”
他顿了顿,“我在那里看到了池鎏朝,他应该昨天才去探视了一次,今早再去时,他接受不了,现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任何人。”
池琅:“……”
池琅嘴巴张了张,又张了张,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夜池恒在警车上与他对视的眼神。
像从疯狂中骤然抽离出来,无比清醒,直勾勾的。
简峋:“证据充足,警方先前也在他的血液里检测出精神药物,这次怀疑是精神失控……”
“不是。”池琅喉口发干,“不是的,他很清醒。”
简峋看向他。
池琅脑子里不断回忆着那个看不懂的眼神,奇异的情绪波动如浪如潮,汹涌地将他淹没。
一瞬间,他终于看懂了池恒的眼神那么清醒,那么挣扎,却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有了答案。
“他这么多年,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池琅艰涩地道:“他只是……也很清楚自己无法回头了。”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从你主动伤害到一个人开始,你后面的所作所为就再也没有开脱的理由。你那不是苦衷,而是借口。”】
一个人不愿意承认错误,并非全是他死不认错,而是因为他很清楚认错的成本那将会颠覆他这么多年的全部认知,超出他所能承载的上限,将会把他迄今三十多年塑造的信念全部击垮。这么多年,他就是因为保持着这样的信念,才能撑这么久,但就像爬山一样,只要松了口气,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简峋眸光轻动,“所以……”
池琅气息颤抖起来,“……他知道错,但绝不认错。”
屋内气氛陷入沉默,其他三人听得似懂非懂,可简峋已经懂了他意思。
周兰原本还想说点话,此刻见池琅需要安静,连忙拉着两个小丫头离开。门关后,简峋轻轻地坐到床边,顺了顺自家少爷的脊背,“他是个很有主见,很高傲的人。”
“所以他才能在做这些事时,如此快准狠。”池琅抱着膝盖,下颚搭在膝盖顶,垂眸道:“如果他不做那些丧心病狂的事,等vyach到他手里,他也许就是第二个池宗源了……不对,他可能比池宗源还厉害。”
简峋下颚搭在他发顶,温声道:“心里还好吗?”
池琅沉默片刻,才道:“其实那天晚上,某一刻,我心里是希望他去死的,这样我才能活下来。”
简峋:“嗯。”
池琅:“我也以为,经历了那天晚上,我不会再因为他产生任何正面的情绪了,只会有厌恶和憎恨。”
简峋:“嗯。”
池琅额头抵在他胸口,小声道:“可刚才我听到他死了,我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
简峋摸了摸他的头,“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