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在吃着一块蜜饯,不过是走进了旁边的剧院。出于某种心理我并没有跟上去,想要维护一下我岌岌可危的、濒临失控边缘的心脏。
于是我等待了两个小时,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剧院门口。终于,他出来了。
他好像对我的视线很敏感,再次看向我的位置。这是第二次见到他,我又多注意到了一点,他的头发微长,在脑后被扎成一个小辫子很安静地垂下,一些调皮的发丝甚至随着修长的脖颈一直到衣领下。
该死,我的眼睛不受控制了…他看到我的样子,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偏过头,快速地走远了。
我那时恨不得回到过去,好不让他见到我这孟浪的一面。
第三次见到他是在一家艺术馆,我抱着好奇的态度去观摩大家之作,却没想到在这里相遇。
他正在欣赏一幅油画,展示橱的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身影。我这次决定迈向他,去了解他的生活。
他似乎对我的出现也感到惊讶,在我的询问下,终于交换了姓名。
原来,他叫莫羡。莫羡,莫羡,莫要羡慕,是这个意思吗?我反复品味着这个名词,乐此不疲。
在我的提议下,我们一同参观了艺术馆。我刻意寻觅着话题攀谈,艺术家的生涯、创作背景、创作初心…他是一位合格的听众,不时点头,有时甚至会开口与我分享。如同空灵的音乐、又如山间汩汩流动的泉水、也若高山上的积雪一般缓慢的、轻轻的声线。这着实是我第一次见这种人。
或许是因为聊的比较投机,他对我的戒备好像也放下了很多,于是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临走前承诺着下一次的会面。
我们渐渐的熟络起来了,从一两个问题演变成我每天给他发早、午、晚安,他看到了会回复,即使忙碌的时候事后也会解释。于是按照每天的观察,我又发现他的一个可爱之处——他会早早的睡觉,但是第二天十点多才醒过来,而刚醒的一小段时间里,他经常会发呆,躺在床上思考事情。
除此之外,我询问了他关于蜜饯的问题。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他嗜甜,但是为了身体健康,不会吃糖分过多的食物。而那几天他吃的蜜饯是专门经过处理,糖分相比一般蜜饯要少得多。
我便托人订购了一些少糖的甜品,作为下次与他见面时送给他的小礼物。
历经半年的时间,我终于窥得他生活的一角。他也越来越信任我,而我早已被他驯服。
我终于知道他患什么病了,学名莫卡尼,通俗来讲就像花枯萎的过程,患者的身体会随时间流逝而越来越发动人,但伴随的却是深入骨髓的痛苦与心理的煎熬,且生命的流逝速度比一般人要快很多,身体常年冰冷,容易受伤,即使是随意的划一道红痕,也会保留几个小时的时间,像一座易碎的瓷器。
这是他总是身穿大衣的原因吧。
第一次听闻这种病的时候,我为他感到伤感,胸口闷闷的,似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但他却是无所谓,反而很天真的笑了笑。仔细观察了他的神情,我突然反应过来,我是没有资格为他伤感的。他是自由的,莫卡尼带来的伤痛虽然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却并没有挫伤他的灵魂。他还是如同正常人一样面对生活,甚至带着一点诗一般的浪漫去看世界,他总是在塞纳河沿岸漫步,或是下午在剧院里看一场演出。他还告诉我,他以前甚至爬过阿尔卑斯山,看过午夜的太阳。说这话的时候,他在轻轻地笑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透着一丝怀念与笑意。
与他相处的时间总是美好且悠闲的,他本身喜静,又懂天文历史,我喜欢同他交流,给我带来许多思考与遐想。
我挖到了一座真正的宝藏。我那颗喜好飘荡的心灵遇到他后竟神奇的平静下来了,我产生了与他共度一生的念头。
半年时间,我被他驯服了。“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儿,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我似乎有点明白这句话了。
——
下午的宁静时光,我大多是同他一起度过。
今日的有些不同,我们托人去划船。
湖水清澈,随着风的吹拂荡起一波涟漪,又缓缓归于平静。岸边有法国梧桐在摇曳,可以清晰地听到云雀的鸣叫声。阳光柔和并不刺眼,是暖融融的。
那条小船载着我和他在湖面上慢慢地荡。
我侧过头看看他,而他正在看着远处的树丛。明媚的阳光洒在湖面上,穿过了他的脸颊,于是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便透着金色的光芒。两眉舒展着,一头微长顺发垂落在脑后。他的瞳仁有点浅浅的偏栗色,眼角的小痣让我移不开眼。
我被蛊惑到了,这一幕场景实在是太美好了。阳光,湖泊,我喜欢的人。好似在梦中、在画中。
我缓缓环住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我感觉到他有一段时间的僵硬,但随之又放松了,任由我倚靠着。他的这种放纵的态度使我本来有些后悔的心情又收到鼓舞,开始索求更多。
是的,人就是这样,无法被满足的永远在渴求,而一旦实现就又会寻求更多。
于是我开始轻轻地亲吻他的脸颊、白皙的脖颈。如同一根羽毛一样轻柔细密地亲吻着,但那娇弱敏感的皮肤开始泛红。
他微微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