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无所有,只能为你所用,由你掌控生死的帮手。”
谁能想到,她这时依然在赌。
她其实早就连出拳的力气都已然丧失,更别提要从眼前这一人一虎手中挣命了。
幸而萧云旗并不知封魂针一事,加之她从头到尾也伪装得极好,哪怕多疑缜密如他,暂时也未能从她镇定自若的神态里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最终,他收回了抵在她喉咙前的长剑,随手一扔,便卸去浑身的杀气。
明仪也暗自松了口气。
额心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趁他背过身去,她抬手想要擦一下,却又被他冷不丁突然回过头,俯身捉住了刚刚抬起的手腕。
眼神更是比适才他手里的剑峰还要凌厉数倍,平白生出一股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杀了萧觉,又想来利用朕?莫不是当真想要这大梁改名换姓,江山易主?”
他的手劲很大,如蟹钳锁铐般,捏得她腕骨生疼,牵扯着脉下封魂针留下的伤口一起,翻了倍的痛楚,令她脸色苍白,汗湿背脊,险些就要忍不住哼出声。
最后,却还是要咬紧牙关,一忍再忍:“我说了,若我想要你的命,方才就动手了,何须费这么多的口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陛下睿智圣明,难道还能不明白么?”
明仪知他多疑,却未想到会多疑至此,竟会疑心自己和崔、苏两家的人勾结,先后谋害萧觉和他,妄图江山?
哼,糟践谁呢。
她随即又补上一句:“再说了,哪怕我当真对萧氏江山有所图谋,也不屑与任何人联手,凭我一人,足矣。”
萧云旗听罢,不觉一愣。
惊诧,憎恶,蔑然,愤怒。
这些在他的脸上都没有浮现。
他只是微微挑了下眉,便甩开她的手,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
如同魏晋狂士,放浪形骸,疯癫魔怔。
却又掺杂着赤龘裸裸的讥讽,好似根本没把她和她的狂言妄语放在眼里。
最后,却见他再次抓起明仪的手,然后缓缓蹲下来,用她冰凉纤细的指尖,将她的血抹在了他的唇上。
“你比从前有意思多了。”
薄唇染血,他的眼神逐渐炽烈。
一时间,竟不知是明仪烧了他,还是他的眼底本就有着同样疯魔狂烈的火。
*
回忆至此,明仪心口莫名发烫,闷得她几欲憋不住气,干脆便哗啦啦从水中浮了上来,大口大口地吐息纳气。
直到心气逐渐趋于平静,方才仰身靠向这海棠池以二十四块墨玉砌成的池壁暂歇。
由于云阳王府于长安未兴宅邸,是以自那夜后,明仪便被萧云旗派人送到了这骊山脚下的华清宫暂居,又特赐这海棠汤泉供她日常沐浴洁身。
说起来,此汤泉本是当年玄宗专门赏赐爱宠杨妃一人独用,华清宫亦为他二人流连缱绻之所,最为人所津津乐道。
后逢安贼造反,山河破碎,杨妃却被视为祸君误国的罪魁祸首,芳魂永逝马嵬驿,连带着与她相关的一切都成了大梁的禁忌。
以至于大乱平定后,几代·君王都不敢复开华清宫。
直至萧云旗登基,他一向百无禁忌,国丧未过便带着人往骊山秋狝,寻欢作乐,夜来累极,更是不顾群臣反对,命人开了华清宫就住了进去。
如今,更是把里头最负盛名也最具骂名的海棠池,随随便便就赐给了明仪。
朝臣为此一再上谏劝阻,尤其是崔氏那班外戚老臣,自萧觉身死,身为杀人凶手的明仪却被藏入华清宫,他们便一直愤愤不平,对萧云旗命人草拟的判定萧觉三十二条罪状的诏书概不承认,故意将文书压在门下省不审不发,想以此倒逼萧云旗给他们一个交代。
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