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突袭性的大清剿,老松田想试试哈叭狗,又怕在&ldo;试&rdo;的当中上了当。在这种想吃怕烫的矛盾心情下,就分配哈叭狗给东路清剿部队带路,直奔小庄子去破坏地道。东路清剿的队伍出发前,松田又将哈叭狗的种种情况向东路的最高指挥‐‐龟尾少佐作了介绍,要他看情况去处理。
哈叭狗当然不知道松田肚里的鬼胎。他所知道的只是这次要跟随上千名皇军,还有警备队的两中队人马,一齐到自己借地道逃跑的那小庄子上去清剿、去破坏地道。他认为这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事,所以一路上都是高兴得咧着嘴笑。若不是夜行军需要诡秘肃静,他真想闹上两口二簧。五
一个八路军的战士,必须具备&ldo;举枪能打、端饭能吃、拔腿能走、躺倒能睡&rdo;四个条件。魏强和他的战友们都是这一类的人。他们正睡得香甜,哗哗两把沙土撒到了纸糊的、漆黑的窗户上。这个不太大的响动立即震醒梦乡里的人们。人们敏捷地、没音响地从炕上爬起来。魏强这时已溜出了大门,爬到哨兵据守的高房上。
&ldo;小队长,你听村外像有动静!&rdo;哨兵轻声地说。
魏强没言语,趴在房顶上,瞪大眼睛地注意空旷、沉寂、黑纱遮盖的野外,那儿并没让他觉察出一点点秘密。眼睛没能察看到,耳朵却听到了。在村外极远极远的地方,隐隐地传来一阵忽有忽无的音响,这音响忽而从东传来,忽而在西出现。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又好像开玩笑似地消散在四面八方。
&ldo;去,快去报告队长!&rdo;魏强眼珠射向漆黑的远方,小声地命令身旁的哨兵。
队长杨子曾轻轻地爬上房顶。魏强在他耳根下唧咕了几句,他也默默地察看远方,判断情况。
一个刚派出的侦察员回来了,急忙向杨子曾报告:&ldo;队长,是敌人,敌人把村北的有利地形都占了!&rdo;
又一个侦察员来向杨子曾报告情况:&ldo;我爬着溜出村东口,发现场边的坯垛、草垛后面有鬼子唧唧哇哇乱说话。&rdo;去南面、去西面侦察的人员,也都先后跑来报告发现了敌人。
从听见的音响到侦察来的实情,都说明小庄子面临着危难,武工队被敌人团团包围了。
严重的情况像磨扇般地压放在人们的心头,人们的视力都集中在队长杨子曾的身上。杨子曾的心情自然比旁人分外沉重。他的面孔一时严峻得像尊神,沉吟了一下,闪动着两只发亮的黑眼珠小声地说:&ldo;都到房下去!&rdo;
屋顶上,只留下一个哨兵,继续监视四方的动静。
屋檐下,杨子曾对魏强、蒋天祥说:&ldo;敌人来了,看样子力量不小。&rdo;说到这,二小队长蒋天祥插了两嘴:&ldo;那就执行我们的后一个方案,不敲锣不打鼓,趁天不明钻进地道溜出去!&rdo;
&ldo;不,根据眼下的情况,我不同意这样做。&rdo;魏强摇晃着脑袋表示自己的态度。
&ldo;为什么?&rdo;蒋天祥有点不解。
&ldo;看样子敌人的兵力是不小。敌人为什么要用偌大的兵力来这村?我认为不单是为的我们,还为的破毁这村的地道,对付这村的群众。哈叭狗在这村借地道逃跑以后,我们就估计会有这一天,但没料到,敌人筹划那么长时间。眼下,我们不能抛下正在睡梦中的群众,借地道偷偷溜走。要争取在天亮以前,通过地道将全村的孩子、老人、男的、女的都输送出村,然后我们再走。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必须这样做。不然,就要犯罪。&rdo;
蒋天祥没有作声,只瞅杨子曾,意思是说:&ldo;队长,你的意见呢?&rdo;
杨子曾对情况的估计有三:一个,敌人是专为小庄子地道和群众来的。要为这个,敌人为什么用偌大的兵力?光个夜袭队,再配合几十个鬼子、伪军,蛮能办了这事。因此,他的脑子又产生了另一个估计:可能是有秘密情报员踩了自己的脚后跟,也可能是敌人在进山以前,想清理一下背后,在这里碰上了。无论如何,现在是被敌人包围了。不管敌人是大兵力、小兵力以及他为什么来,反正要为这一个村的群众负责,不然,在这个有地道的小庄子,敌人会来个大屠杀。在屋顶上,他就将掩护群众从地道走出的意见考虑出来,不过没先朝外掏。听过魏强对情况的处理,他认为在艰苦斗争中,魏强已经锻炼成了一个有远见、有判断、分析能力的年轻指挥员了,心里自然高兴异常,立刻表示态度:&ldo;就按魏强同志的意见处理。&rdo;他手指魏强:&ldo;你带上两个人赶快喊起村干部,通过他们招唤群众下地道,由你负责带出去。等掩护群众出去后我们再走。事情要在天亮以前妥善地做完。&rdo;
魏强带上赵庆田、贾正走后,杨子曾立刻带起队伍,静悄悄地借着&ldo;三通&rdo;的上、中通,绕到临街的一座高大的、有女儿墙的砖平房上。这座房子是能俯瞰全村的一个顶好的制高点。
魏强、赵庆田、贾正分头叫起村干部,紧忙利用&ldo;三通&rdo;的中间通,串家走院地通知熟睡的群众赶快下地道。一传十、十传百,在生死关头上,群众不声不响地抱孩子、搀老人地由地上迅速地转入了地道里。一盏盏小豆油灯都在地道的要冲处点着。人们都紧绷着脸儿蹲在地道里,大气不出地等待干部们的命令。为了宽慰人们,魏强神态放得非常缓和。他笑着和人们说:&ldo;别怕,蹚道的人们一回来,咱们就走!有我们在不会出错。&rdo;话是这么说,心里像揣着一团火,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去两个地道口侦察、蹚道的赵庆田、贾正身上。他生怕东、西两个地道口被敌人发觉堵上;更怕的是敌人知道地道里有这么多人,搞个第二个&ldo;北疃事件&rdo;1。一会儿,他伸长脖子瞅瞅左边;一会儿,睁大眼睛望望右边。手表的秒针突突突地朝前走,离天亮没有一个钟头了。他双眉紧蹙急躁地暗问自己:&ldo;怎么还不回来呀?哪怕来一个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