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等到了在府学的最后一回旬考,范愚还是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十几年都不曾出过远门,即将到来的授衣假让他颇为兴奋,甚至还有些紧张,夜里的入睡时间都因此拉长了不少。
而大概是因为知道了范愚的打算,这回的旬考一点都不算容易,帖经题偏僻得很,算术也明显加大了难度,至于惯例要作的文章,题目被设置成了表面上毫无关联的两句话。
难度加大过后的考卷,让满课室的学生都唉声叹气起来,就连稳坐头名的范愚也为之皱眉,没能再像往常一般早早答完卷子就离开课室。
先生倒是对此满意得很,午间休息的时候经过范愚身侧,还特意说了句:“十二郎觉得今日旬考的难度如何?”
成功让眼前的小少年皱起脸。
而后摇了摇头,认真叮嘱道:“你课业一向拔尖,如今要去游学,先生们自然不会拦你,却也因此不约而同地加大了难度,正是想借此告诉你,游学之时,课业万万不可懈怠,科举可从来不是什么儿戏。一回落第,不仅挫了锐气,还直接耽误三年光阴。”
难得的长句,含着府学诸位先生对于学生的担忧与期待。
范愚才刚露出来感激之色,就瞧见先生抬手拍了下腿,“啊呀”了一声。
范愚:“?”
“忘了说,算术那位先生托我传个话,若是你这回做不到全对,他可就不打算放你出去游学。”
身量矮小的老先生向来脾气古怪一些,三年下来,没问意见就把范愚当成了衣钵传人,是以对这决定的反应也比旁的先生大不少。
都知道这话只是赌气,毕竟科举当中并无算术这一关,于是先生传话的语气都带着笑。
而范愚还是生出来了点担忧。
等他瞧见难度明显上了好几档的算术考题,有系统空间里的虚拟讲授者在,学了三年,他倒是完全没被难倒,甚至还算顺利。
就是一边听着周遭此起彼伏的哀叹声,一边作答,让他默默在心中向着被连累的诸位同窗表示了歉意。
旬考成绩一如既往出得很快,范愚照旧拿了头名,算术题依然是全数答对。
先生这回念成绩时,教授算术的老先生也到了场,迎着满课室投过去的怨念目光,只“哼”了一声就转身走出了门。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满于众人可谓不堪入目的答卷,还是在“哼”范愚没被自己难倒了。
等次日,拜别了教授自己数年的诸位先生,又几乎同所有熟悉的同窗道别,赶在日头爬到天空正中之前,范愚带着行囊,离开了府学。
记得和小孩的约定,也因为出门在外,表明自己有功名在身能方便一些,他还特意没换成自己的衣裳。
和刚进府学时候相比,长高不少之后的范愚,终于能把秀才这身青布长衫与方巾的打扮,穿戴出来气度了。
不知不觉间,像是偷穿了长辈衣裳的稚童,已经长成了个芝兰玉树的少年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