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济堂才搬过来三个月,相识数年的叶质安也不是个多么喜欢小孩的人才对。
但这会儿却不太放心地看着在积雪里头偶尔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中跑的背影,同先前对孩童的态度倒是截然不同。
直到小孩欢笑着扑进母亲的怀里,保持了许久蹲在地上的姿势的叶质安,才缓缓收回视线,站起来身。
“也是个打小身体就不太好的孩子,动不动便会染个风寒得个病,才三月时间,来悬济堂好些回了。”
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范愚为自己听出来的戏谑意味皱了皱眉。
和他料想的一样,叶质安紧接着便补充了一句:“不过从来不嫌药苦,不哭不闹,备好的蜜饯都派不上用场。”
抓错了重点的范愚第一反应却是嘟囔了句“我也不哭不闹”。
然后就有些懊恼地发现这话被身前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少年郎嘴角扩大的笑意便是个最好的佐证。
于是从懊恼转成了恼羞成怒,范愚把人丢在身后,迈大了步子开始往院里走。
脚下还把松软的积雪都踩出来了吱吱作响的动静。
因为下雪的缘故,宋临倒是没有像先前那样呆在树下的躺椅上,院里一片雪白,只有叶质安方才出来开门留下的一道脚印。
树枝都被一晚上积起来的雪给压得有些弯。
进了门瞧见院里的景象,范愚开始气势汹汹地踩着叶质安留下的脚印往里走。
才踏出去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忍耐失败的笑声,正好让范愚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行为有多幼稚。
于是脚印忽地分作了两道,等叶质安加入,又变作三道,横贯了医馆的整个院子。
等推开屋门,暖意迎面而来。
从小长在京都,哪怕已经在江南呆了数年,师徒二人对于湿冷的冬天也还是不太习惯。
角落里摆了两个炭盆,炉火正旺,时不时还溅起来几颗火星子,噼啪作响。
窗子倒是被留了条缝,冰冷的风带着新鲜的空气从其间钻进屋里。
而范愚方才没在树下找见的躺椅,此时便摆放在离着窗子最远的位置,宋临照例捧了本书,惬意地躺在上边。
屋门的打开不可避免地带进来寒气,没经过诊脉,宋临便对范愚毫无印象,自然不会开口对陌生人说些什么。
于是跟在范愚身后进门的叶质安便遭了难。
被寒风扰了清静的神医,没再保持自己的风度,冲着自家徒弟斥了句:“由着门开着作甚,还不快些关上。”
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压下去,就听见了师傅的斥责,叶质安摸了摸鼻尖,而后意识到自己已经小小地得罪到了屋里仅有的两人。
而另一个刚被得罪完的人,已经在暖烘烘的屋里站了片刻,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这会儿正在忙着脱下身上的斗篷。
然而被胸前的系扣给阻止了动作,折腾许久也没能成功解开,反倒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