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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他的,还是那三个字。
“你再想想,我去找笔墨。”夏小满奔出牢房,惶然地游走。待他回来,拷掠已经开始了。
他不忍地背过身,挡住自己的视线。却挡不住,身后那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惨痛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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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早就干在了砚台里,笔尖也僵了。
晨曦透进监舍,盖过油灯的光亮。夏小满坐在桌案旁,面对录供纸发愣。
“问曰,宁王何在。答曰,不知。”
以上,便是这一夜的全部供词。之后,他便没再动笔。他揉揉眼,缓缓起身,挪动僵硬的双腿。
脚下踩到什么东西。
一片小贝壳似的莹泽物体,沾着血。是指甲。旁边还有一片,又一片。
夏小满顺着地面的斑斑血迹看去,只见少年倚在牢房的木栅,平静地眺望天边曙光。双眸像浸在水里的启明星,并未失去光彩,也没溢出一滴泪。
旺盛的生命力,令夏小满震惊。
少年身上,白皙健朗的肌理血迹蜿蜒,渔网似的裹着他。其源头,是一个个血点,那是铁签直刺经络和骨膜留下的创伤。
惨极呼天,痛极喊娘。
夏小满听少年哀哀地喊了一夜娘。有时,他会突然没了声音,干张着嘴,像有人拿剪刀将他的叫声剪断了。
偶尔,少年会哀求:杀了我吧。却不曾咬舌寻死。他想活着,他爱这人世间,他还有想见的人。
“不知道。”少年眼珠微转,扫一眼拷问者,扯动嘶哑的喉咙,“问一万遍,也不知道。”
夏小满信他的确不知宁王的去向。
没有任何一种感情,经得起这样酷烈的考验。
“夏公公,怎么办,还审吗?”一人问道,不知所措地张着沾血的手。
“问我?”夏小满冷笑,“你们动手时,可没问我啊,还叫我别管。现在没审出结果,害怕了,想把我牵进去?我才不吃这亏。”
几人面面相觑。
“还不快滚!”夏小满斥道,“不想死,就躲着点太子殿下。”
一人问为什么,他们明明只是奉命行事,被同伴拽走了。
牢房清静下来,夏小满跪在叶星辞身边,喂他喝茶。那双唇如凋萎的红山茶花,沾了水,又一点点恢复丰润。
“呜呜,外甥媳妇啊……”那个什么四舅,顶着捅了马蜂窝似的肿脸,在隔壁哭喊,鼻涕都快淌嘴里了,“老天爷啊,别折磨我外甥媳妇了,还是给我拔牙吧……”
“安静点,别嚷了。”
夏小满不耐道,掏出手帕,轻柔地为少年擦去鬓角的汗,又脱下罩衫盖住他,“叶小将军,你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