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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乾德帝知道了周博云的存在,在母亲死后并没有让孩子也去死,只是找人照顾。然而,乾德帝的视线从未落在周博云的身上片刻。自幼读过诸多书籍,自以为能通过学识文采博取乾德帝的目光,却败在了血统之中。
他一步又一步设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局,将他的三位兄长杀掉,步步为营,眼看着要走到皇位之路了。却因一夜临安十四州节度使集体叛乱,导致他沦落火场,差点去死。要不是母后宫春槐及时发现了自己,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是,他原以为这件事情过后,他就能以正式的身份成为一代君主,然而母后宫春槐却迟迟不让位。他又开始步步为营,但却无济于事。朝中的官员皆都是新任官员,每一个官员都把自己的话当成玩笑——包括韩轲也是。
后来,他跟着薛雀、韩轲和陈应阑去了临安,却遇到了临安府知州陆成盈,周博云将自己的过往告诉陆成盈,陆成盈给了自己一个方法。要想称王称霸,要想成为一代君主,帮助北明改天换地,那就要除掉母后宫春槐还有韩轲所在的东厂。
所以,天顺十五年十二月,自己与薛雀、韩轲和陈应阑的约定,也在自己的手中做了废。
戚风明看到周博云,视线渐渐模糊,思绪渐渐飘远,他又想起在十几年前也有今夜这样的瓢泼大雨,面前跪的人是韩轲,那是他还叫韩天承,还没有成为东厂的一员,更别说是东厂督主。
“泉玉。”戚风明淡淡地开口,“你知道世间万物都有所谓的兰因絮果吗?”
“虽然这是佛家思想,但却与理学结合了。”戚风明道,“我曾和韩轲在临安九旋塔大战过一场,那会儿前东厂督主魏德贤也在。你知道韩轲当着我的面亲手杀了魏德贤吗?正是因为韩轲杀了魏德贤,埋下了因,继而他也在昼时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恶果。而你也是,若是你不打算囚禁母后宫春槐,让她自然老去,你再多等几年,等重振势力,名正言顺地成为君主,或许今天你就不会死在我的刀下了。”
周博云握住佩刀,心跳逐渐微弱,意识越来越模糊。
而戚风明却将佩剑从自己的体内抽出来,眼睁睁地看到周博云倒下,又是冷漠地说:“所以,周博云告诉我,你所做的这些,是为了报复乾德帝的余孽,为自己早逝的母亲复仇,而最后却将自己搭进去了——这么做,你可后悔?”
周博云躺在地上,任凭冰冷的雨水浇打自己逐渐冰凉僵硬的躯体。
他喃喃道:“我、周博云,永不后悔。”
第54章
雨水纷纷,窸窸窣窣。
看着周博云早已冷掉的尸体,戚风明冷哼一声,又淡漠地踢了一脚。身后的侯府官兵默默地跟在戚风明身后,谁也不敢说话。
路过郎谦谨身前,戚风明更是气愤至极,他顿住脚步,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郎谦谨,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郎谦谨从未想过桓玄侯会在今夜大驾光临,他看着倒在眼前的重重尸体——有东厂厂卫的,也有索命门刺客的,同样也有朝中禁军的。他不敢对视戚风明,同样戚风明打量完郎谦谨,便蹲下身抬手探了探千朔和闻燕声的鼻息。
平稳,没有任何生机。
那一刻,戚风明的神色没来由的阴蛰起来。他在风雨中站起身,虽然年岁已高,可气势不减,他一用力就揪住了郎谦谨的衣领,对他咬牙切齿地道:“这世间便宜货本就不多,而这便宜全让你占了!”
郎谦谨一时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惊慌地凝视着戚风明,而自己也在风雨中喘着粗气。
“侯爷。。。。。。侯爷。。。。。。我知错了。”郎谦谨最终只是吐出这几个字,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戚风明。
而后,戚风明闻言也放开了郎谦谨,他犹如一根蓬草,摇晃地在雨中来回踱步,佩剑在雨中来回甩动。几次,戚风明想抬手劈砍郎谦谨,却在佩剑送出的那一刹那瞬间后悔。
而郎谦谨看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桓玄侯居然有朝一日,在这个平常的雨夜之中,眼角淌下了无数滴泪水,和从天而降的雨水渐渐融为一体。郎谦谨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雨水抹去,而自己只是低头看着千朔和闻燕声的尸体,沉默地发愣。
“北明。。。。。。没了东厂。。。。。。没了索命门。。。。。。没了皇嗣。。。。。。没了母后。。。。。。就等于没有了君主,敢问整个天下,北明如今还剩下什么?还留下什么?以后的北明又该何去何从?”戚风明说完,便将佩剑杵在地上,他跪下身,身体支撑着佩剑,将眼泪交给雨水。
郎谦谨想到那时不久,周博云找到他的时候,他曾说,若是将韩衙和东厂付之一炬,自己成功登基,将会给他如获至宝般的好处——金钱、美酒、器皿。。。。。。只要郎谦谨想要的,他无一不满足。
然而,现在,东厂覆灭,韩衙覆灭,一切似乎就像是周博云口中所说的那样,万事皆空了。可是那些如获至宝般的好处——金钱、美酒、器皿。。。。。。自己心中所想,皆都成为了镜花水月,一触即破。
他举起掌心,靠在朱墙一旁,仰头看着满天的雨水。月亮不知何时早已偷偷藏匿在云层之后,云层黑压压一片,越积越厚,宫中一人没有,身后的韩衙中的火焰也被雨水浇灭,东厂厂卫的尸体连同刺客的、禁军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再往前看,是在雨中孑然的桓玄侯,侯府的官兵也握着长枪冷刀,低下头去。
韩轲用死换来了东南之地广信城的安宁。郎谦谨想到这里,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韩轲这个人从未给自己留下过什么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