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渝点了点头,听出来了吴易的言外之意,若是火星庙的情况和他的研究范围研究项目不那么符合,那他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实话,你能来我们已经够惊喜了”,秦小渝想了想说道,“有了基础的测量情况,再找合适的经济作物,肯定也会更有方向。”吴易似乎是对秦小渝的识相很满意,“那我明日就开始工作了。”等第二天见到吴易的时候,秦小渝又愣了一会儿,甚至开始怀疑昨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吴易又换了一身装扮,这次他穿着很正经的风衣,还戴了金丝眼镜,看上去比昨日稳重得多,一看就是教授级别的。等秦小渝将他介绍给村长的时候,他还拿出了一盒名片出来,这一举动顿时震到云村长,连对吴易的称呼都改成了吴老师。秦小渝不由得感慨,这人还真是有“生活智慧”,可他这样的人设也没维持多久,等当天下午她去给老人们修屋顶的时候,就见吴易穿着件灰扑扑的长袖和牛仔裤蹲在地头上,正在和老乡们聊天。她还担心这人能不能听懂老乡们的话,谁知道晚上问他的时候,他却摆摆手,“我大学时候就跟着老师下乡了,别说这儿的话了,林州的话我都能听懂!”林州地处三省交界处,语言独树一帜,号称方言中的方言,没有点实力根本听不懂。秦小渝跟他聊了不少,这才发现他虽然穿着跳脱,性子有些急,可在专业的事情上还是很靠得住的。“来火星庙之前,我去了趟县城,专门借了县志来看,只不过对火星庙的记录却不多”,吴易从背包里面翻出一本笔记,“原本这边的县志就记得潦草,对火星庙这片山的记载百年间只有十四条,一次是洪水,一次是山火,剩下都是周边的共同灾难,着墨实在是少得很。”“为什么要去翻县志呢?”秦小渝不太理解,她以为农业测量重点是土壤。“土壤情况当然很重要,可种植经济作物主要还是看气候的”,吴易笑笑,“不是有那句话么?农民靠天吃饭,就算是再肥沃的土地,一碰上天灾,收成也就少得可怜。咱们做的是扶贫工作,总不能啥都没干呢,先让老乡们掏空家底建个大棚吧?”秦小渝受教,连连点头。“县志上记载的都是本县发生的大事,一般都会将这些天气灾害记录下来,有时候还会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吴易翻了翻书中的笔记本,指着其中一条给她看,“这里连县长娶了五房老婆的事都记了下来。”秦小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笔记本拿过来看了看,那一条记得是解放前的事,而被吴易摘抄下来的原因则是县长第五房太太在出嫁的路上偶遇罕见的龙卷风,连喜轿子带人全都被风卷走了!“这,这是真的么?”秦小渝简直不敢相信,捂住嘴呵呵笑。“这当然是有一定的可能性”,吴易却仍是那副做研究的严谨模样,还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镜框,“当然,我个人倾向于是县长的五房太太逃婚了,实在撂不开面子,才推到了龙卷风的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小渝笑得前仰后合,“这,这龙卷风也太无辜了吧!”吴易跟她说县志的事却不是无的放矢,“县志的记载不多,就只能靠跟老乡们多聊一聊来搜集这边历年灾害情况了,这点我一个人做实在是太吃力了,能不能拜托你帮帮忙?”“行啊”,秦小渝答应得很爽快。可等真的开始跟老乡们聊天,她却傻了眼,基本没人能说得出具体的年份,大部分都是“我小时候”“二儿出生那年”“小妮儿还在吃奶的时候”……混乱的时间计算方式让资料搜集变得很难,而对同一场大雨或者山洪的记忆,每个人也都是不一样的,甚至在时间上也是错乱的,这就让秦小渝更加傻眼,比如明明是同一场山洪,有人记得是他八岁的时候,有人记得是她十六岁的时候,而按照这两人的年龄算出来的年份能差六七年。秦小渝每日都在年份之间打转,焦头烂额,整个人都不好了。最后还是云阿婆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去找云村长要这几年村子里的账。“咱们火星庙,都是靠着相互扶持才走下来咧,你去账上查查,若是有哪家接受了村里头老乡们凑得钱,那多半就是家里头遭殃了,不是天灾就是人祸,若是村子里头受灾的人多,可能还会有凑钱凑力气一起重建的记录,你去翻翻看就知道了!”这倒是个另辟蹊径的好办法,虽说不能确定当年发生了什么灾害,却能把现在已有信息中无用的那一部分剔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