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大堂的桌案上整齐码放着几条红纸,顾眇正提笔斟酌用词。
旁边站着几名穿着一新的小厮,与以往的严肃谨慎不同,此时他们的脸上透着期待与雀跃。
一幅写得,排在头位的小厮赶忙开口:“屋里人有身子了,劳烦您给画两个胖娃娃。”
顾眇提笔蘸墨,三两下便在对联左右各画了金童玉女。小厮千恩万谢地捧着墨迹未干的春联走了。
又过了一刻钟,候着的五六名小厮皆得了春联,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睐儿这才从贵妃椅上起身,边走近边抱怨:“费这心思干嘛?他们可没少盯着我们。”
“新年了嘛。”顾眇将笔架推到一旁,将脚边的酒坛捧了起来,“也不白写,上好的罗浮春,来尝一尝?”
“本来就是给我们的,他们不过奉命送来而已,你还当领了多大的情呢?”
睐儿依旧嘟囔着,他拿了把椅子坐到顾眇身侧,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可是他们领了我们的情,都下去了。”
听顾眇这么一说,睐儿环顾一圈,发现那些往日里阴魂不散的小厮果然都不见了。
“他们也不过奉命行事,得了我们的好处,自然也能与我们方便。”
睐儿耸耸鼻子,并不说话。
喝得两盏酒,忽听到外面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他下意识拉住了顾眇的手。
顾眇放下酒杯,反手紧紧握住了睐儿的手。
“没事,他在明我们在暗,不要担心。”
感觉到对方有所放松,顾眇又问:“海路图可都记住了?尤其是前面那几段。”
“记住了。”
半晌,也许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他又问:“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到泰西去,为何又要想尽办法将真实的地图藏进其他画中?”
“世事难料,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你不得不真的引着他们到泰西去,有真实的图纸在,至少在途中他们不会为难于你,你也能有更充裕的时间逃走。”
顾眇说完,外面的脚步已经声停了下来,万籁俱寂,只能听见烛火毕剥之声
除夕夜,肖启蛰需赴天子之宴,常恒便选了这个时候来拿图纸。
很显然,肖启蛰也料到了这一点,方才过来的想必就是肖府的打手。
也是因此,这辞旧迎新的良夜,整个别院竟然一丝爆竹的响声与人群的庆祝声都无。
“我们真的能逃走吗?肖启蛰真的会放过我们吗?”睐儿言语颤抖。
“放心。”顾眇轻抚着睐儿的肩。“他现在已然确信自己拿到了真实的海路图,只等着常将军献上假的被圣上斥责,他好将真的呈上去,彻底将常将军打压下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方才写春联的那一池墨水都倒进了酒坛里。
“你这是?”睐儿疑惑。
顾眇贴近睐儿的耳边,细声道:“这就是我之前与你说的假死药,常将军令人将其掺进了墨锭里面,前几日才送了进来,喝下去以后一个时辰内探不出气息与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