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修养,顾眇恢复了不少。
他贪婪地嗅着枕间残留的丹桂香,最终还是起身走到了外间。
自那日到东院说明实情,他就在这边养病,睐儿还将床让给他睡,自己睡在外间。
床榻上的每一寸地方都沾染了对方的气味,顾眇躺在上面只觉自己的病不会好了。
终于挨到差不多的时候,他还是坚持走了。
回到西院,顾眇铺平宣纸,提笔作画。
之前的那些画并不着急重作,先将剩下的画出来再论。
笔尖落在纸上,他的心思却飘到了东院。
顾眇嘴角上扬,如今挑明了自己的心意,他心中的遗憾又少了一分。
但一想到对方此后再到西院来,他又有些胆怯。
顾眇这个名字,原本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贪心还肖想睐儿,此刻想起却如鲠在喉。
睐儿一双明眸顾盼生辉,自己却已经是盲眼之人。
据说人眼盲以后眼珠会突出眼眶,十分骇人……
顾眇手中的笔一顿,令身边的小厮去取一条绢布来。
此后的日子还如此前一般,他作画,睐儿替他看着墨的浓淡。
为了不被肖启蛰察觉,他并未提出换掉要墨锭,也仍旧自行研墨。想来比起此前自己喝下的,这点从皮肤渗入的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更何况毒已入肺腑,也不差这点了。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时间再多一点,能再多听几段睐儿弹奏的琵琶曲。
画已经作完了,美中不足的是朱砂已用完,新作的那幅《飞泉绕竹图》中的狐狸还未上色。
此次还未等顾眇提起,睐儿便开了口。
“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次又要去哪里买朱砂?”
“明知堂的朱砂和猪骨胶。”顾眇笑意盈盈,“有劳了。”
“得了!都有劳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第二日,顾眇送睐儿出了别院,坐到西院后等来的却是肖启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惊慌失措,睐儿被那般羞辱更令他方寸大乱。
他一次次向要前去阻拦,却一次次被桎梏。
电光火石间,他看到了肖启蛰瞥向自己的眼神。
那一瞬,他忽然醒悟。
肖启蛰虽然禁锢自己,但自从墨锭被送进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以强硬的手段逼迫过自己。
如今他突然发难要么是外面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常恒回京了。
或者,两者皆有!
顾眇毫不犹豫地扯住了他的衣角,哀求:“求您,放过他,我愿意画了,我马上就画!”
果然,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后,肖启蛰就离开了。
顾眇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呵退小厮后,他转向睐儿。
却不料睐儿对自己避如蛇蝎,一个“脏”字出口,打散了顾眇强行撑起的那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