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某个潮湿的周二。
灰熊的啤酒杯重重磕在木桌上,溅出的泡沫爬过他小臂上的刺青,那是具抱着机枪的骷髅,跟张凯的“铁骷髅”奖杯一模一样。
“听说了吗?”他的北欧口音混着酒气喷过来,络腮胡里卡着面包渣,“葡萄牙商船周五过航道,载着一船电子产品和五个巴西妞。”
他冲张凯挤眼,金牙在煤油灯下泛着贼光,“缺个狙击手,你懂的,分你三成。”
张凯盯着吧台尽头的铜铃铛,那是用来叫酒保的。
铃铛上刻着模糊的十字架,不知道是哪个信徒留下的。
“我宁可去海里捞沙丁鱼。”张凯转动着手里的啤酒瓶,瓶身凝着水珠,沿着指缝滴进袖口,“再说了,你见过退休的狮子还去抓羚羊吗?”
灰熊突然爆发出大笑,震得墙上的鹿头标本都在晃。
“得了吧鞑靼,”他拍着我肩膀,力气大得像在捶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那个叫丽萨的白妞,屁股翘得能颠碎鸡蛋,你舍得让她跟着你喝西北风?”
张凯的指甲掐进掌心。丽萨的脸在他眼前闪过:她总在厨房煮着浓咖啡,围裙上沾着咖啡豆,阳光透过破纱窗,在她栗色的卷发上织出金色的网。
三个月前,张凯在村口的废轮胎堆里找到她,她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儿发抖,三个喝醉的私人军事公司成员正用阿拉伯语骂骂咧咧地解皮带。
当第七颗子弹穿过最后一个暴徒的喉咙时,她女儿躲在我身后,把眼泪鼻涕全蹭在了张凯的战术背心上。
现在整个村子都知道,丽萨的杂货店有个“华国保镖”。
她会在张凯值夜回来时,把温热的羊肉饼塞进张凯手里;张凯则把成捆的美元塞进她的饼干罐,看她惊慌失措地用围裙角擦拭罐口。
但三天前,她突然把女儿支去海边捡贝壳,然后红着脸问张凯:“你说,等攒够钱,我们能去开普敦买个带阳台的房子吗?”
酒吧外传来牛铃的叮当声。
丽萨站在雨里,怀里抱着刚洗的衣服,白色衬衫被雨水贴在背上,勾勒出肩胛骨的形状。
灰熊吹了声口哨,邻桌的几个南非雇佣兵开始用祖鲁语起哄。
张凯摸向腰间的格洛克,金属握把的温度熨着掌心。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突然想起,上次给丽萨的女儿买铅笔时,那孩子躲在她身后,用蓝眼睛盯着张凯腰上的枪套,像在看什么怪物。
“两万美刀,”灰熊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够你买五十支你最喜欢的雷明顿狙击枪。”
他晃着酒杯,冰块撞击的声音像极了子弹上膛,“或者,够丽萨母女买两张去巴西的机票。”
张凯抓起草帽扣在头上,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经过丽萨身边时,她往张凯手里塞了块巧克力,包装纸还是去年圣诞节剩下的。
张凯没有回头,只是把巧克力捏得咯咯作响,直到掌心全是黏糊糊的可可脂。
那天晚上,张凯在丽萨家的屋顶上坐了很久。
远处的海面偶尔闪过渔船的灯光,像黑暗中眨动的眼睛。
丽萨在楼下哄女儿睡觉,母女俩的低语混着蟋蟀叫声飘上来。
张凯摸出藏在房梁里的护照复印件,纸页已经被汗水洇出褶皱,照片上的少年瞪着青涩的眼睛,跟镜子里这个眼角爬满疤痕的男人判若两人。
凌晨三点,第一滴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
刚醒来接收完张凯记忆的漆雕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雨声更响。
既然占据了张凯的身体,那我漆雕旭以后就叫张凯这个名字了,从此,漆雕旭就是张凯,张凯也是漆雕旭。
好在原始空那加兰的一切都上了正轨,后人只不作死就差不到哪去。
他突然联想起了什么,纳米比亚……塔尔瓦村……张凯……丽萨,这是《落日佣兵》时空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