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彬一愣:“对不起。”
“没关系,他是寿终正寝,没受一点罪,况且……”林木润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
司彬转头,只见他安静地看着围栏上的彩灯,神色平静。
司彬有些不知所措,他向来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但这些与生俱来的技巧,似乎在面对林木润时通通失灵了。
林木润不说话,他便也跟着沉默下来。
“况且对他来说,去了也是件好事。”半晌后,林木润还是开口道:“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我,他早就想去找我奶奶了。”
见司彬没接话,林木润转而安慰道:“没关系,你不用觉得自责,我虽然有不舍,但还是替他感到高兴的。”
“对不起。”司彬再次说道:“我不知道你爷爷奶奶……”
“其实我并没有见过奶奶,他们的所有故事都是爷爷告诉我的。”林木润说完后,转头礼貌地对司彬说:“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
“嗯。”司彬点头:“我在听。”
“我爷爷奶奶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林木润的刘海被晚风吹起,他镜片后的双眼受了风,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听说我奶奶的古代文学老师是位很浪漫的老先生,他会带着学生们读《西厢记》、《牡丹亭》,给他们讲宝黛的爱情故事,歌颂那些不畏世俗,敢于反抗封建礼教的才子佳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那位老先生曾说过,他赞赏一切纯粹的爱情,也欣赏那些愿为挚爱付出生命的人。红尘太喧嚣,世人的感情过于复杂,愿意为爱献出生命的,都是真正勇敢的人。”
“那是一节公开课,我爷爷正好在教室最后排旁听,便记住了这番话,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信奶奶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林木润顿了顿,说:“对他来说,安安静静地走了,也不是一件坏事,他只是去找我奶奶了。”
“你爷爷像位诗人。”司彬轻声道。
“你不觉得他的想法很奇怪吗?”林木润反问:“邻居都说,他是个浪漫到有些幼稚的老头。”
司彬摇头,说:“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只要这些浪漫不给别人带来麻烦就好。”
林木润说:“他不会,爷爷一直是个安静的人,唯二的爱好就是看书和做饭。”
“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会很想认识你。”林木润的眸中盛着笑意,如那些闪闪发光的彩灯般,让人见了心里喜欢。
“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能和我爸爸成为朋友。”司彬说。
他引着林木润坐到操场边的椅子上,继续说道:“我爸爸也是位浪漫的人。”
“怎么说?”林木润问。
“那时候他们还未结婚,我爸每天都会给我妈抄写情诗,然后附带着早餐和新鲜的玫瑰花,一同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带着妻儿周游世界,去希腊的韦里亚看月亮,去意大利西西里岛的陶尔米纳看日出,去华山看雪……”司彬笑着说:“可是我妈妈工作很忙,三个人的旅行计划,往往只有两人参与,我们曾经买过廉价飞机票,睡过欧洲某个国家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