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七笑了,她过去还因为这件事,默默哭泣。
“我原来还以为,你是母亲和武叔父的孩子。”
武永娘很聪明,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她对胡七七解释:“父亲和母亲在外是夫妻,私底下却以兄妹相处。我父亲心里只有我的亲生母亲,而公主母亲心里也只有她的薛驸马,他们两个都忘不了自己的原配妻子和原配夫君,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夫妻呢?”
胡七七感到很惊讶,原来母亲和武驸马竟是这样相处的。看来,很多事情她真是错怪母亲了。
胡七七和太平公主是在薛驸马的坟前和好的,说和好,其实也算不上。
那日是薛驸马的生辰,太平公主什么也没交代,只说要带着全家人去郊游。
他们乘船来到一座孤岛上,这里什么风景都没有,只有一座孤坟,坟上立着一座没有刻字的石碑。
虽然没有人说这是谁的墓,但胡七七从兄长们肃穆的神情和母亲悲戚的脸上猜到了,这是父亲的坟墓。
果然,太平公主拉着胡七七的手,走到薛绍的墓前跪下。“郎君,我带你的女儿来看你了。过几天她就要出嫁,有机会让女儿带他来给你上香,好让你也见一见女婿的模样。”
太平公主亲手去拔坟头的枯枝野草,薛重简和薛重训也自动加入了拔草的行列。
太平公主对着墓碑叹道:“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这么久才来看你?我其实想来,可我又不知道见了你该说什么,总觉得没脸见你。不过,我今天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出现了,因为我已经将她找回来了。”
太平公主仿佛是对着墓碑说话,又仿佛是对着胡七七在说话。
“没错,当初是我主动放弃寻找她。我猜她还活着,却不知她流落到了哪里。是我太懦弱,我不敢找她,是因为我怕她过得不好。我害怕见到她受苦的模样后,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我身上的责任太多,我不可以后悔,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能告诉自己,她已经死了。”
薛重简听了这些话,默默的涨红了脖子,他想要与太平公主争辩,却被胡七七和薛重训一左一右的给拦下来了。
太平公主转过身子,对她的三个孩子道:“你们都别拦着他,这些事情他也憋在心里很多年,让他一次说个痛快!”
“你明知妹妹没有死,为什么不去找她?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落到人牙子手里,卖去别人家里为奴为仆,被人打骂,需要我们去解救呢?我这些年一直做噩梦,梦里总是听见长宁满头是血,含着:母亲救我;兄长,救我!你不愿意救她,我愿意啊,你为什么骗我们说她已经死了?”
太平公主低下头,任由儿子责问,半句都不反抗。
胡七七满脸是泪的抱住薛崇简的大腿,“二兄,别在父亲面前说这个,我过得很好!感谢父亲母亲把我生得机灵,我才能顺利逃过此劫。”
“当年我被薛怀义带到万泉县附近的一处青楼里,我听见他对老鸨说,要将我培养成为人尽可夫的活招牌。我当时年纪小,不明白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但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开始那几个月,我装作很听话的样子,他们让我学什么,我就跟着学什么,一点都不反抗。后来,我看他们慢慢放松警惕,便开始计划逃跑。可是我每一次逃跑,都被人抓了回来。”
太平公主听她说这些经历的时候,一直在流泪,她眼中涌出无限的后悔和自责。
胡七七其实已经不想哭了,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内心十分平静,“逃了几次都失败之后,我学乖了,不再傻乎乎的想着逃跑。他们的人太多,我就算想逃也逃不掉。直到有一天,跟我一起玩的女孩子生病死了,他们将她套在一个袋子里,准备等天黑之后,将她带出去扔到河里。我当时心想,这是个好机会,便等着没人的时候,将那个女孩子的尸体搬出来藏在柜子里,然后自己躲在了袋子里。”
“后来了,你顺利逃走了吗?”太平公主紧张的问。
“当然,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胡七七轻松的朝他们眨眼睛,笑道:“我被人扔到河里,被我的养父救了。后来,我便再也没吃过苦了,我的养父待我很好。他为了全心全意照顾我,一直没有娶妻生子,直到他死前,我都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
胡七七想到了黄娘子,也不知道她生是男孩还是女孩,她真是有些想念万泉县的亲人了。
太平公主抱歉道:“他是我的恩人,可我却曾骂他是商户贱籍。”
胡七七笑道:“没关系,他不会记仇的。他不会记仇的,他的脾气和武爹爹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