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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第七章杀年猪

这年末，因为粮食减产，生产队秋后一算账，只勾了五分钱，也就是说，社员一天挣公分，如果是十分的话，那么这一天核算下来只挣了五分钱，队里去掉交的公粮，每人每年只能分配三百六十斤粮食，如果不足三百六，还得靠吃国家的返销粮。

&ldo;嗨！&rdo;父亲坐在炕沿上长叹了一声，抽了一顿闷烟，他拿起了笔一算计，拚了一年的命才挣了二十一块八毛四分钱，气得父亲把铅笔往炕上一摔，笔尖也摔折了，摔的我好心疼。

这时，父亲听到母亲在院子里喂猪的动静，下地嗵嗵嗵地走到外面，看到毛管发亮的猪问道，&ldo;这猪够分量吗？&rdo;

&ldo;到杀的时候怎么也得有二百多斤呀。&rdo;母亲又看着父亲，&ldo;你问这干啥？&rdo;

&ldo;卖它吧！&rdo;父亲说道。

母亲又给猪添了几把黄豆，临杀前给猪喂黄豆能增加肚子里的水油。&ldo;你可得了吧，卖不卖，你可得问问这帮孩子，都好几年没杀猪了，把孩子都克拉坏了，你怎么寻思说了呢？&rdo;

一番话让爹顿生怒气。

&ldo;吃！吃！吃！就知道吃！&rdo;爹一脚把猪食槽子踢翻了，又一脚把猪给踹跑了，&ldo;操他妈的，没个好！&rdo;一嗵的发泄便扬长而去。

&ldo;瞅你爹那个死样。&rdo;妈妈站在外面气的直哭，我和弟弟又是找猪又是捡起被踢翻的槽子，&ldo;妈，你以后就别再提杀猪的事了。&rdo;我安慰着母亲。

这时，大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ldo;陈木匠在家吗？&rdo;是北屯老曲家来人找爹。

&ldo;不知道他死哪去了，找他干啥？&rdo;妈妈没好气说道。

&ldo;呵呵，这是咋的啦？啊，没啥事，那我再找找去。&rdo;那人看了一眼满地的猪食，说了一声便走了。

&ldo;这都啥时候了？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又看牌去了？&rdo;妈妈望着满脸红扑扑的爹问道。

妈妈凑近爹抽了下鼻子，&ldo;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啥味？&rdo;

爹笑了，&ldo;我到老曲家吃猪肉去了。&rdo;

接连几天，爹不是到老王家就是去老刘家吃猪肉，平时爹在村子里没少帮人家干木匠活，到了年末，谁家要是杀猪宰鹅的，自然少不了让爹去解解馋。

这天，爹又是很晚了才回家，妈妈看着他，&ldo;你总吃人家的，到时候不得请人家来吃点儿啥呀？&rdo;妈妈的话，让爹一时没了言语。

&ldo;哼！过几天，咱们也杀猪！&rdo;爹说着便脱巴脱巴躺下了。

&ldo;啊呀，太好啦，要杀猪啦！&rdo;三弟乐得从炕上爬了起来，我又急忙把他按下，&ldo;快躺下，冷呀！&rdo;我和二弟、三弟在北炕盖一床被子，四弟和老弟在南炕，小妹由妈妈搂着睡。

&ldo;闭灯睡觉！&rdo;爹一声令下，都没了声音。

几天来，我和弟弟们每顿都吃的很少，看着包米碴子高粱米感觉硬硬的没胃口，爹用眼睛瞪着我们，&ldo;哼，我让你们天天不吃饭攒肚子，那猪不杀了！&rdo;

一听说不想杀猪了，我第一个拿起了碗，&ldo;我吃！&rdo;

&ldo;我也吃！&rdo;弟弟们也都大口地吃了起来。

妈妈捂着嘴乐了，&ldo;行啦！别听你爹瞎说，他都答应人家来吃猪肉了。&rdo;妈妈笑道。

爹又领着我和弟弟们往屋子里抱起了事先选好了的竖杆（高粱杆），吩咐我，&ldo;把这些竖杆刮干净了，我要编炕席。&rdo;

会编炕席手艺的人并不多，可对于爹来说是小菜一碟了，这要比抠挂千做天九制作名章要简单多了，当然，写春联也是爹的拿手活计，而这些也只不过是他的业余，真正拿手的活计还得说是爹的木匠手艺。

&ldo;是得换炕席了，&rdo;妈妈指着破炕席，&ldo;你瞅瞅，发黄了，都是尿的，那炕里的谷子都有一股子骚味。&rdo;（谷子等一些颗粒为了降湿，有时铺在炕席下面烘干。）

我瞅着三弟，三弟又哼了一声，&ldo;都是大哥和老四尿的。&rdo;

&ldo;嗯？就你不尿炕？还说别人呢。&rdo;我瞪着三弟生气道。

&ldo;行啦，不嫌磕碜就使劲尿儿吧！&rdo;爹瞪了我一眼，&ldo;赶紧干活！&rdo;

每天晚上，爹坐在小木橙上，用小刀滋滋吱吱地刮着糜子（高粱杆破成三瓣或者四瓣后，再用刀刮成的编席材料），这些半成品材料备好后，再搭个案板就可以编炕席了。一领炕席在市场上要卖十元以上，往年，爹能编出两领炕席，除了自家用，还能卖出一领，卖来的钱足够买些年货用。而今年的高粱杆长的不出息，只能凑合着编出一领炕席了，如果投到市场去卖，也只能赶上个&ldo;穷棒子集&rdo;（腊月二十九）被人压价给收了。

&ldo;妈呀，什么时候杀猪呀？&rdo;三弟偷偷问着妈妈。

&ldo;快了，等那炕席收口了就杀。&rdo;妈妈告诉着三弟，又吩咐着，&ldo;你赶紧把那些麻杆儿捡回来。&rdo;

三弟抱回来一些像骨头一样颜色的麻杆儿，麻杆儿的作用就是省洋火（火柴），一根麻杆儿折成几段，利用炕上的火盆燃烧后，再用嘴轻轻一吹便起了火苗，可以点燃锅底下的柴禾或是点蜡烛、抽烟用。

今天早上没喂猪，母亲吩咐我和弟弟往屋子里抱柴禾，爹用砂纸在打磨已经编好的炕席，我看着母亲在往锅里添着水，心里清楚，这是要杀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