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靖听说,自是欢喜非常。
待阿殷和定王离开,便又将半枚梳篦摸出来,似是要将喜事传于冯卿,深夜未眠。
而对侧的客房中,阿殷已然安睡,定王却还了无睡意。
白日里的欢喜尚有余韵,因郎中叮嘱头三个月不可行房,定王自然不敢妄为,只捉了阿殷的手告慰数日相思。怀中娇妻气息绵长,满头青丝拖在枕畔,梦中犹带笑意,令定王不自觉的微笑,十指交握,不肯睡去。
沉睡入梦后,从前旧事袭来,却再也不是彼时的荒凉心境。
梦里还是湖泊荡漾,芦苇如波,心心念念的美人踏波而来,身周有白鹄为伴,姿态绰约如同神女。
定王头一回在梦中笑出声音。被自己的笑声惊醒时,他还沉浸在美梦的余韵里,见外头天光渐亮,于是再无睡意,睁着眼睛躺到天明。
待阿殷醒来时,还有些疑惑,“殿下难道一夜未睡?”
定王没头没脑的回答,“过些天带你去芦泽看白鹄。”
“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很美。你必定会喜欢。”
阿殷有些期待,因睡意未散,往定王怀里靠了靠,眯了片刻后又想起什么,“皇上不是说,战事安定后就让殿下尽早回京吗?闾北大捷,镇南王战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京城,皇上不放心让殿下在这边多留,想必会早日下旨召回。那个时候,哪还能有空闲去看白鹄?”
“自然能有空。”定王将阿殷往怀里抱得更紧,“阿殷,我让常荀回京,可不是为了府中庶务。”
阿殷愕然,抬头看他。
有些疑惑早已存于心中,然而定王未提,战事紧急之下,她也不曾多问。向来八面玲珑的常荀在那晚失礼,本就是蹊跷的事,常荀明明担忧定王在战场的凶险却毫无怨言的回京,更是令她诧异,难道——
“常司马回京,难道是殿下有意安排?”
“北边战事大捷,皇后和太子绝不会无动于衷,不安排常荀回去,难道叫我坐以待毙?”
“所以殿下安排常司马回去,究竟是要做什么?”阿殷不算笨,却也难在这等情形下猜出定王的安排。
定王一笑,“到了时候自有分晓。你只消知道,父皇不会逼我回京。”
这般自负的语气愈发令阿殷好奇,缠着定王想要问底细,定王有意逗她,将清晨苏醒的身体往前抵了抵,低笑道:“你若按我昨晚央求的来,便告诉你。”
让她用嘴来给他消乏?亏他想得到!
阿殷才不肯,轻哼了声,按着定王的胸膛便将他往后推,“且做梦去!”
天色已然大亮,今日还需启程回巩昌,两人再不耽误,厮磨片刻便起身。
*
阿殷有孕之事并未太过张扬,只以身子不适为由,改骑马为乘车。且隋彦身上有伤,不宜马背颠簸,定王并不急着回城,便多寻几辆马车,叫身上有伤之人轮番歇息,走得较慢。
抵达巩昌,已是二月廿四。
自去岁腊月至今,北庭境内连着三个月的战事,东襄镇南王的凶猛攻势下,城池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不知凡几。巩昌城是北庭首府,一度被镇南王率领的疾行兵围困,幸得隋谋兄弟自两翼援救,斩断其后院粮草,迫得镇南王不得不撤兵往北,而后攻袭闾北。
阿殷于车内掀帘而望,见城墙稍有损毁,不过敌兵围困攻打的残迹已被百姓收拾干净,看不出多少不同。
后晌凯旋的车驾入城,百姓欢呼相迎。
隋彦依旧将定王等人安排在都护府隔壁的宅邸中。随即,得知内情的隋铁衣便命人将巩昌最好的女郎中请来,照料阿殷的身子。至傍晚时,亲自过来迎接阿殷,请她过府赴宴——
高元靖一行早已抵达巩昌,因彼时隋彦并不在,高元靖便按定王的吩咐将粮草分往各处,却在巩昌等候隋彦归来。原本在定王身边做监军的刘御史自入北庭境内,便觉水土不服,难抵夜晚行军的寒冷气候,只好随高元靖同行,如今也在巩昌城中。
战事大捷的消息早已报入京中,永初帝一道圣旨加急送来,命定王懈高元靖和御史代为犒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