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庭的庇护,沈吉当然活得很坎坷,那时他早已被骗光了钱财,沦落到钱庄里做工还债,也正是借此学会了算帐,并展露出自己天才般的心算速度,让黑心老板稍微另眼相看,才得以苟下了性命。
重逢当夜,沈吉正在荒僻的小院里整理那些永远也记不完的账目,忽听扑通一声:竟有人翻墙而入。
他疑惑回头,意外地对视上双熟悉的眼睛,刚想惊喜地大声说话,却被来者扑过来捂住嘴巴。
那是正在躲避仇家的江之野,他因遭暗算而受伤,一副满身是血的狼狈样子,好在蒙面巾下的脸却仍旧是沈吉记忆中的模样。
已然落魄了的小少爷很开心,他没有任何防备,引着江之野去到平日居住的小黑屋,边帮忙上药边轻描淡写:“之前你走了,他们都说你坏人。我不信,就出来找你啦。”
江之野沉默,呆望着沈吉憔悴的模样。
沈吉笑嘻嘻地抬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江之野承认说:“我是坏人,我要是不走,你全家都要被抄。”
沈吉眨眨眼,并没有回答。
江之野知道他心里多少明白了些,是不想面对才不讲话的——人心真奇怪啊,只要足够在意,甚至能够分辨得出一个傻瓜沉默的真正原因。
上好药后,沈吉又说:“带我走吧。”
江之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走去哪?跟着我,没饭吃,没屋子住,随时都有官兵和仇家。”
结果沈吉还是像之前那样,说哭就哭,他委委屈屈地重复:“我不吃饭,不住房子,我不饿,你带我走吧……”
其实当初江之野躲去沈家,也无非是想避避风头,结果偏遇上这小家伙,一耽搁就耽搁了大半年,而今路过这座城,是打算寻机会躲去邻国逍遥,现在看来,沈吉当真是老天特意安排来牵绊自己的债。
短短的功夫,沈吉的眼泪把领子都哭湿了。
江之野无奈,终于答应:“好,但你要等我几天。”
沈吉才不问几天,马上小狗点头:“嗯。”
他用力拉住江之野的衣袖:“不骗我。”
江之野失笑:“当然。”
沈吉委屈:“上次骗了。”
江之野保证说:“那是最后一次。”
沈吉这才迟疑地松开手,却又在下一秒重新拉了回去,泪眼朦胧地抿住嘴角。
江之野鬼使神差,又扶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仍旧不懂得回应的沈吉也并不躲闪,只是红着脸望着他,像个千百年都不会改变的空壳娃娃,正因为没装着普通人的七窍玲珑,才带着与生俱来、坚如磐石的笃定。
许久,江之野才放开他的呼吸,温柔地擦掉沈吉的眼泪。
沈吉莫名强调:“我们是夫妻了。”
江之野:“……”
沈吉好像生怕他忘了:“你说过的,亲亲就是夫妻。”
这天真的话让男人无言以对,半晌才嗯了声。
沈吉瞬间喜笑颜开,搂住他的胳膊靠上去:“娘子~”
江之野:“……”
这次江之野并没有食言,可惜当他终于解决了麻烦,装好金银细软准备带沈吉私奔时,那个傻瓜却意外地不见了踪影。
“好像叫一群红衣美人瞧上了。”
“骗走卖了吧?”
“你不知道那群红衣服的人是哪来的吗?”
“赤花楹听没听过?”
“仙境一样的青楼啊,这辈子能去上一次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