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些闷热,我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说:&ldo;老子都要死了老天也不赏个好脸色,这雨倒是什么时候能停?&rdo;
刽子手说:&ldo;兄弟,这是上天怜悯你。你的事情在京城都传开了,得亏今天天气不好,不然街上指不定多少人来看热闹。你想想看,这么多人看着你死,你心里舒服?&rdo;
我点头,咧嘴一笑,道:&ldo;大哥说的是。&rdo;
刽子手说:&ldo;不过兄弟,我还是头一次见着像你这样上刑场的。你怎么现在还笑的出来?&rdo;
我说:&ldo;我赤条条孑然一身从来出来,也将赤条条孑然一身往去处去。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do;
监斩官往远处挪了挪步子。
刽子手大哥竖起大拇指:&ldo;小兄弟看的透彻,大哥佩服。&rdo;
我继续咧嘴笑:&ldo;大哥,你待会下刀的时候利落一点,别不小心卡壳了,弄得这脑袋要断不断的,我还要多挨一刀,挺疼的。&rdo;
刽子手说:&ldo;小兄弟放心,我保证一刀下去,立马身首异处。绝不二次加工。&rdo;
我抬起爪子摆出招财猫的姿势:&ldo;多谢,多谢。&rdo;
转眼看见监斩官蹒跚挪到刑台外面去了。
又跪了一会,我打了十几二十个哈欠,强撑着眼皮问刽子手:&ldo;好困啊。大哥,怎么还没开始?&rdo;
刽子手抽抽僵硬的面部表情,道:&ldo;小兄弟,你就这么急着去死?&rdo;
早死晚死不都是个死么?有什么分别?
我往旁边一倒,说:&ldo;大哥,我打个盹先,待会开始了再叫我。&rdo;
刽子手扯我耳朵:&ldo;马上就要长眠不起了,你现在还睡什么?&rdo;
也对哦。
一阵风刮到了兵器架子,各式兵器落地,乒乒乓乓,不错,还有交响乐,要是再来个女高音高歌一曲就完美了。
只听见监斩官大嗓门一吊:&ldo;时辰到,行刑!&rdo;
开始吧,开始吧,早不耐烦了。
我说监斩官大人,您是不是练过飞到,不然这令牌怎么可以穿过雨帘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头上?您存心的吧。
令牌在我头上弹了一下落地。
帷幕缓缓拉下来,我被四方白布隔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看不见外面的一切,只有细细的雨落在我的脖子上,滑进我的衣服里。
刽子手一口酒喷在刀上,胳膊上的一块块肌肉鼓起,高高抡起砍刀。仿佛只是一刹那间,他手里的刀划过优美的弧度,刀锋闪过,亮得刺眼。
曾有人问我,如果可以选择,你希望自己是什么?我当时没有回答,因为我没有答案。
是啊,如果有选择的权利,我希望自己是什么呢?
哲人?诗人?学者?科学家?艺术家?
这些似乎都不是我想要的。
人往往就是这样,没有选择的时候总是抱怨,而面对选择时却始终迷茫。
而今,面对这近在咫尺的死亡,我却仿佛明白了。
梁山伯与祝英台选择死后成为蝴蝶是希望一世的纠葛和缠绵。我没有能与之缠绵的人,那就让我死后变成一颗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