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前,我最后一次扯着徐宁的袖子,问:&ldo;随我回京,可好?&rdo;
他轻轻挣脱我的手,和那时候一样:&ldo;回去的路上,担心些。&rdo;
我还来不及反应,徐宁却闷哼一声向我扑过来,我赶紧抱住。身后,是徐将军抬手保持着劈掌的姿势,好像要一掌劈开我的脑门。
场景隐约有些熟悉,我努力回想的时候,却发现记忆中的那张脸已经模糊了。
徐将军不耐烦的挥挥手:&ldo;滚滚滚滚滚,要滚趁早滚。两个大男人磨磨唧唧这么多天,跟个娘儿们似的。&rdo;
我瞠目结舌,赶紧千恩万谢把徐宁打横抱起放上马车。
徐夫人挥舞着小手绢扑过来,抽抽搭搭拉着马缰不放手:&ldo;你个不孝子没良心的,呜呜真是儿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呜呜我好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你就这么抛下我跟这个男人跑了,呜呜&rdo;
我下巴几乎脱臼,看见徐大人拉着自家夫人就往屋里塞:&ldo;败家娘们,别给我丢人。&rdo;
还不忘嘱咐我:&ldo;儿媳,好好照顾我家宁儿。&rdo;
我尴尬的扯扯面皮,笑的一脸五讲四美好青年:&ldo;欸!&rdo;
不过我倒是想说:&ldo;其实,您应该叫我女婿更贴切。&rdo;
西凉的风水非比寻常,把刚直不阿的徐将军,端庄淑德的徐夫人给祸害成这样。
马车踏上蜿蜒的山路,四寂无声。
西凉的夏很短,转眼又是雪季。
事实证明,古代的山也是会塌方的。大块大块的泥土混着巨石兜头砸下,骏马在狭窄的山道上发出阵阵悲悯。
徐宁掌着车架,愁眉紧皱,手背上青筋凸显。
我回头看看一层一层跌落的岩层,身后的山峰像失去支架一般坍塌下来,很像我以前看过的某部灾难片的情景。只是,这样真实的感觉,远比电脑特技来的震撼。
我拉徐宁坐进车里。我知道,这一遭总归是逃不掉了,索性便好好陪着吧,将这些年欠下的相守,一同补上。
徐宁靠在我肩上,我伸手揽住他,身体冻得僵硬,揽也揽不紧。
徐宁说:&ldo;几年前,我在西凉的雪山脚下,见过慕一飞。&rdo;
我吻上徐宁的额头:&ldo;我们不说他。&rdo;
又何必说。那年中秋,月圆之夜,蝉鸣声声,秋风绵软,树叶沙沙。夜色慵懒泻下,我看见木门打开,黑色的木牌,白色的缎带勾勒出肃杀的冰凉狠狠灼伤了我的眼,雨水兜头浇下,将一切笼罩在萧索的模糊之中。
徐宁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说:&ldo;你可想过来生?&rdo;
徐宁没有回答,就在我以为他睡去的时候,却听见他轻声的说:&ldo;来生,决计不再做徐宁。&rdo;
更多的石土落下,马嘶回荡在幽静的乱石之中。
今生如何,来世也罢,都不过浮生梦一场,弹指一挥间,莫如尘土。我仿佛看见那人站在前方的雪地上向我招手,雪落在他的肩上,明亮清澈的眸子映出如白雪一般纯净的笑颜。
一如我常常唤他的那个名字。
所有的往昔都只在这个笑颜里。
我亦微笑,望向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
去了阮疏桐的躯壳,我这缕游魂归于地府,他是否还能忆起?
所有的故事都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如同谢了的花,终会没于尘土,那就在这里散去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