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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忠言逆耳,臣既身为中书令,便要当百官表率,理应劝诫陛下以社稷为重,万不可因一时私情,误了大局。且今时之事业已哗然,若不处理,臣恐有心人会借此煽动,离间君臣。”
刘直道:“哼,不知李公在意指何人?李公如今行事,怕不是为了自家侄女,当初逼迫陛下立后便是费尽心机将矛头指向夫人。今日之事,说不定更是你顺水推舟,将夫人送走,好叫陛下独宠李氏。”
“你!”怒道:“竖子胡言!”
“是不是胡言,李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反是要陛下舍爱迁就一外臣,陛下乃天子之尊,旁人看着岂非让那卫翕凌驾于陛下之上。”
他二人争论不休,周元祐面上阴沉,只有他身边的宋墨得见,他握在桌案上的手指攥的发白。等他们退去,大殿之上空寂无声,周元祐向后仰靠,脸上赤白,胸腔起伏。
次日朝堂,果又升起事端。
官员道:“陛下,此一事叫微臣想起当年元贼亦欲求娶夫人,然萧相笑而不语,后与人醉酒时言萧氏女何以嫁劣胡,席上众人多附和。此言一出,元贼暗恨在心,而后长安失陷时,杀诸公卿以泄愤。微臣以为当以为鉴,
此女容貌昳丽,却屡添事端,可见是祸非福。陛下绝不能因她致君臣失和,互生嫌隙。”
薛泮奉命调查千秋一事,当日夜里入太极宫禀报,周元祐坐于阶梯上,神色阴沉,手边酒壶倾倒,已是吃了不少。
“你是说那日楼中燃的催情香是张厚所制?”
“是,那味道特殊,小人比对过,却是张真人所制。只是近来京中风靡此物,一时不好确信是何人所为。不过那倒酒污了夫人衣裙的婢女,小人倒是查到一些。”
“说!”
“那人并非宫苑婢女,小人将名册与宫苑宫人一一相对,并未找到夫人所说的女子,不过小人听当日服侍的宫婢说确实见过此人,因见她眼生便有些印象,后来亲见她与新城公主府上婢女在一处说了几句话。”
周元祐猛地起身,“阿姊?”
“正是。”
周元祐怔怔良久,是阿姊对姐姐下手?千秋时便是她对他言,不必拘姐姐在寺中。那时她便在谋划了?她还是记恨姐姐。
他顿时痛苦万分,若是旁人胆敢如此,他势必要让他偿命,可若是阿姊,他如何能做。连日来高压之下,他松开手,金杯滚落,宋墨急忙跪地去接。
“薛泮。”
“小人在。”
“此事为阿姊主使?”
“陛下,小人尚未探明,还请陛下再给小人一些时日。”
周元祐怔着,缓缓道:“他们都逼朕舍弃了姐姐,都在逼朕。”
薛泮道:“今日朝中之事小人亦有耳闻,眼下,小人斗胆问陛下一句,陛下究竟是想要夫人活还是夫人死。”
“你放肆!”
薛泮伏地,声音有些沉闷却在这殿中显得格外响:“陛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夫人的名声本就不好,公主府一事尚未平息,而今又有使君之事,若此时传出君臣失和的消息,小人担心世人会有非议。”
周元祐知他并非危言耸听,若他真为此杀了卫翕,便是要叫世人都知道他色令智昏,不必人言,后世史书即会记上一笔。他虽厌烦李临安,但知道如今绝不可能弃之。
成德又送来奏函,再请为黎淮继袭节度使。此前两次朝中皆未允,而今四镇相扶,期以土地传以子孙,割据地方。周元祐登基时便有雄心壮志,此等地方势力他必要一一铲除。
眼下若失卫翕,势必叫忠臣寒心。可舍姐姐,便如剜心,他如何舍得。
他心头微痛,苦笑道:“朕这个皇帝做的真是窝囊。”
承平坊中,零星雨点自屋顶茅草落下,宣旨的内侍前来皱着眉头,见了卫翕又重拾笑颜。
卫翕接旨后,内侍道:“陛下说了,使君养伤要紧,不必要急着进宫谢恩。”
这就是不想见他吧,卫翕明白,遥遥朝着皇宫方向跪下叩首,面上恭敬叫这内侍不免腹诽,再恭敬也是装的,都敢同陛下抢女人,能是什么安分之人。
魏弘带着魏徵一道来,“三郎,你糊涂啊。”
“事已至此,便不再去想了。我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义父就不要再骂我了。”
魏徵揶揄道:“如今三哥你是出了名了,旁人都道你厉害。明明那日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卫翕顿了顿道:“若那时走了,怕会一世难安吧。”
“谁要你这时充英雄!我就担心你如此,你太过重情。与那女子不过一夜,便叫你做出这样的事来。”
卫翕叫他说的旁边还有六郎在,脸有些热道:“其实我与她有些缘分,并非是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