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嘉闻一行人辞别牛王寨诸人,踏上了前往酆都的路途。临行前还闹了一场小风波,寨民们怕再有妖怪,堵着门让天师多留几天,还好祝永祐当了一次“散符童子”,每家每户都送了一张镇宅符。大家送走了天师,回家都喜滋滋地贴上,天师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仅帮他们除了妖,还贴心地送了符,本来经过昨天的事情,大家还有些人心惶惶,现在好了,以后定能家宅安宁。
路上,阿蓠斜睨了一眼祝永祐:“你哪来那么多符?”好家伙,寨民们围过来的时候,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符篆,人手一张大放送。
“这场面你见得多了就知道。跟着师父出去除妖,完了人家都得讨一两张符,你跟百姓解释也没有用,他们也是为了求个心安。”
“所以,这些都是你昨晚画的?”
“厉害吧?无他,唯手熟尔。”祝永祐一边暗暗揉着酸疼的胳膊,一边得意地口嗨。
“手熟?为师倒是看到有几张颇为潦草。”张嘉闻给他按了几个穴位,祝永祐呲牙咧嘴:“弟子一定多多练习。”
阿蓠捂嘴偷笑。
又走了一刻钟,三人已看到了石桥,看着桥下河水奔腾不息,石桥巍巍屹立,仿佛百年千年都不会改变。
待走到桥头的石碑处,阿蓠拂了拂碑顶的落叶,轻声告别:“向姐姐,我要走了。你也保重。”此时,一阵风吹来,那边的槐树也哗哗作响,仿佛是故人也在向她告别。想起这几天的经历,她似有所悟,后面一路上也都默然不语。
“在想什么?”张嘉闻走了过来。
阿蓠偏头看他,眨了眨眼。“先生,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在遇到变婆时,和你说人心比鬼怪还可怕?”
“自然记得。”
“我想我可能偏激了,人心可以是这世上最阴暗肮脏之处,但也可以是最光明温暖的所在。就像向晴晴,冉西兰,还有田洛雨,他们都有一颗珍贵的心,自立、助人、爱人。世上有坏人便有好人,甚至一个人就可以有善恶两面,就像光与暗,阴与阳,无法消弭,不可分割。”
张嘉闻看进她清澈的眼底,低声道:“人心悬反复,天道暂虚盈。阿蓠,这世间浑浊,人心莫测,莫要轻易下定论。”见她有些懵懂的模样,又含笑加了一句:“记住,若能保持本心,便可无忧无惧。”
等走出密林,三人又拿出了玉马,阿蓠抚摸了一把自已的爱马:“大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大白也凑过来蹭了蹭她,阿蓠笑着揉了一把它的鬃毛:“乖!”
少女和白马在清晨的林间亲昵玩闹,张嘉闻看在眼里也不免多了几分笑意,看了一会才说道:“好了,启程吧。”
酆都在夔州路忠州治下,与思州之间只隔了一个黔州,短短三日后,三人便已看到酆都老旧的城墙。
进入县城后不久就远远地听见江水奔流之声,阿蓠在马上抬头眺望,只见远处群山起伏,层峦叠翠。而在这群山中间,一条大江如利剑般劈开一条道路,江水浩浩汤汤,奔流而下。江对面有一座山峰格外显眼,不单单险秀奇美,其上还有重重楼台殿宇,在绿树掩映中层叠错落,依稀可见。
三人在江边勒马,张嘉闻指着这座山峰说:“此处便是平都山。东汉末年,系师在此处创立‘平都治’。平都山便成为我道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此处,也是酆都大帝的居所。”
阿蓠颇有些诧异,这样钟灵毓秀的名山,竟是酆都鬼城的入口吗?
“师父,我们何时入鬼城?”祝永祐见到平都山,也颇有些兴奋。
“先在县城找个住处饮食歇息,等子夜时分自有人来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