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林家供养的白仙?”
女子点点头,“不错,我名叫白露,大约两百年前被谢家先祖所救,多年来一直被谢家子孙信奉供养。我是谢家保家仙,可吴兴,就是你父亲,却趁我离开之际,毁了整个谢家。”
“我为了查出真相,花了许多功夫去找大公子,最后却只寻到他的尸骸。可吴兴不知所踪,我找了他那么多年,从北到南,苍天有眼,两年前终于让我在江宁见到他。他改名换姓,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王大善人,真是可笑。”
“两年前?”
“是啊,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们王家也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满门尽丧。我等了足足两年,才等到了一个机会。可惜啊,跑了一个你。”白露激动起来,顿时戾气横生。
但很快,她又轻轻笑了,凑近了说道:“不过也好,若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原来当年吴兴还有一个同谋。那个王林当年只是个打杂的,我都把他忘了,多亏了你,让我能杀他报仇。”
王芸娘赤红着眼睛回视过去,她的恨不比她少:“我父亲和林叔有罪,你要报仇我无话可说,可王家其他人是无辜的,我的小侄子才五岁,他有什么罪?他做了什么恶?”
“那谢家人呢?”白露指着身后的坟塚,紧盯着她逼问道:“谢家一百多条人命,这些人里就没有妇孺幼儿吗?你父亲当年就快饿死了,是谢家收留了他,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恶奴杀主,是灭门大火!”
王芸娘狼狈地移开视线,她辩无可辩。满腔的恨意也一下子没有了支撑,她瘫软在地上,身心俱疲地说:“那你还等什么?不要在谢家人坟前杀我报仇吗?”
“那便快些动手,我也许还能在黄泉路上追上他们,来世有缘还能再做家人。”
这句话却激怒了白露,揪着她的衣领吼道:“你休想!你的家人都该在地狱受炮烙拔舌之刑,便是将来投胎,也只能投畜生道,生生世世当牛做马,做猪做狗!”
“你住口!”王芸娘大喊道。她头发散乱,神情崩溃,眼睛却亮得惊人:“那你呢,你仗着有法力,杀我王家一十七口,你就没有罪孽吗?”
白露一怔,还未说完,就听一声清喝:
“无量天尊。”
张嘉闻从空中翩然落下,目光怜悯地看着她说:“白露,你本有数百年道行,又有保家仙功德在身,如今却为了报仇,背上一身罪孽,可值得?”
白露直起身,恭敬行了一礼,唤道:“天师万福。”
她抬起头笑了笑,神情无畏无惧:“我是林家保家仙,却保不住他满门性命。为他们报仇雪恨,是我唯一能做的事,谈何值不值得。”
“没想到天师来得这样快,是我太拖沓了。”说着,她出手如电向王芸娘抓去。
张嘉闻出手阻拦,却不料她半路撤手,身子一转,瞬间十几根长长的尖刺便朝着他们袭来。张嘉闻袍袖一展,将所有尖刺尽数收拢,再一把甩在地上,发出铿然之声。
白露却趁此空档,左手成爪,把法力凝成一个蓝色光团,向王芸娘扔了过去。张嘉闻及时抛出一张符篆,虽挡下了大半,但剩余的法力还是击中了王芸娘,后者直接往后飞出好几丈,“噗”得吐出一大口血,随即便没了声息,不知生死。
“你既怙恶不悛,可知天道森严?”张嘉闻声音中罕见带了怒意,拿出一张铁符,上面刻有古老的篆文,他一脸冷肃地说道:“纵然你有百年功德,怕也难逃身死道消。”
白露见一击得手,便收了攻势,坦然束手:“我大仇已报,使命已了。白露犯下大罪,听凭天师处置。”
张嘉闻长叹一声,抛出了铁符,随后手上结印,口中念诀:
“功德金色光,微微开幽暗;华池流真香,莲盖随云浮;千灵重元和,常居十二楼;急宣灵宝旨,天雷斩妖邪……”
铁符悬浮在半空,转了两圈,随即射出一道直直的金色光束,向上没入云层之中。不过须臾之间,上空反射出一束更为耀眼的白光,正好将白露团团罩住,她阖目俯首,静待天道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