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立阳哂笑一声,坐到乔娟身旁,拍拍乔娟紧紧攥着礼服的手,说:“你别管,我会处理好的,你好好待在家里别给我添乱就行。”
在这个撕破脸皮争吵的夜晚,乔娟终于明白——贾立阳不爱她了。
她爱贾立阳,贾立阳也曾经爱过她,她是因为确定了他们是相爱的,才决定步入婚姻。
可惜爱可以是她世界里的大部分,却不能成为贾立阳世界里的小部分。贾立阳的世界太大,太繁华,太多变,太精彩,不可能将目光固定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况且无论多爱,结婚之后,或者说奔着结婚而去的关系,总归是对另一半有所要求的,要求她生儿育女,要求她相夫教子,要求她打理家务服侍公婆,要求她贤良淑德貌美如花,要求她当解语花绕指柔,要求她坚忍不拔独当一面解决生活的所有难题,要求她除去一切后顾之忧,要求她踏实过日子,亦即是心无旁骛地为家庭的完满和美做贡献,不要去考虑个人荣辱。
婚姻不是以爱为基础,是以需求为基础。
她因为虚妄的爱就进入贾家这个龙潭虎穴,是大错特错。
而贾立阳选择娶她,大概只因为她一无所有,没有底气养成尖锐脾气,没有条件养出娇贵习惯,没有空间和学识培养眼界和胸怀,所以比较容易掌控。
她是一个很适合养在家里当宠物的对象,她始终以低人一等的姿态接受着贾立阳送给她的一切,哪怕是偶尔仰头朝贾立阳叫唤几声,贾立阳随手给她塞一块小饼,她就可以恢复安静乖巧,太好对付,以至于显得十分低贱。
贾立阳爱她的时候,她能够当阔太太,贾立阳不爱她的时候,那么她就应该夹着尾巴过日子,在人前当好贾太太,在人后当好一只温顺宠物。
贾立阳年轻时自视甚高,对自己在生意场中的手段深信无比,不愿意像别的家族年轻一代那样借助太太娘家的帮助,他想向所有人证明他靠自己一个人就能管理好贾家的庞大事业,靠自己就能为贾家建立起更多、更坚实的合作关系。
是后来他年纪渐长,看着两个儿子慢慢长大而他自己的精力又不太能跟上,他才有了要和别的家族联姻的想法,才会为家里的孩子挑选门当户对的儿媳妇。
贾立阳娶一个没钱的女生为太太,这个女生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拥有了一段属于她的神话,不曾想这其实是一把金银打造的枷锁,将她死死地捆绑在一个陌生的家族里,将她变成一个颇多用处的物件,只是不拿她当人看。
但她不能挣脱开,她需要贾立阳,需要贾家的财富,她的父母要用贾家的钱养老,她的弟弟和亲戚的孩子都要在贾家的公司里谋职,她的娘家已经成为依附贾家这棵大树而生的藤蔓,离了贾家,她和她的娘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乔家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能力,遵纪守法,老老实实,一看就是在近几十年都无法凭借家中成员本身的前进而摆脱平庸的,必须依靠比他们强大得多的力量,才有可能在竞争激烈且格局相对固定的世间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这个代代相传的、流传了数千年的酷刑,平等地落在每一个人头上,左右着每一个人的选择,影响并锻造了每一个人的一生。
在她嫁给贾立阳之后,她就成了乔家的背景和人脉,乔家的以后,她自己的以后,都要通过她的婚姻来实现。
她已经过惯了富人的生活,回不到平民的世界里,为此,她可以忘记过去十多年接受过的教育,可以丢掉她的尊严,甚至可以践踏她的爱。
她很爱贾立阳,她怎么可能不爱他,他是童话故事里浪漫英俊的王子,是神话故事里高大华贵的神祇,是她生活中唯一耀眼的光亮,她遇见了他,就是遇见了世间万物。
但她没有能力维持一段不对等的爱,她并不强大,也没有奉献的兴趣,没有乐于牺牲的伟大情操,在意识到贾立阳不再爱她之后,她的爱意也失落了,逐渐被消磨掉了。
从前她知道不那么富裕的夫妻之间的感情会被柴米油盐消磨,现在她知道了,富人家庭里的夫妻一样没办法长长久久地相爱,步向未来的生活中的一切难题和诱惑,都会消磨爱意。
爱人和被爱是一门高深学问,没几个人能掌握。
在生活中追寻以爱建立的关系,太难太难,几乎是不可实现的。
是从前的她太过天真了。
贾立阳太过自信,以为自己能够掌控身边所有,其实不然,就连靠着他生活的人他也掌控不了。
某天,一位替贾立阳生育了孩子的情妇无视贾立阳的禁令,直接到贾家老宅里来,同乔娟摊牌,说想让孩子认祖归宗。
面对这位气势挺强的艳丽女性,并且是为贾立阳生了儿子的女性,乔娟有点发怵,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且她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位女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