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见那群人如同孙子似的还不吭声,郭钦挑眉,“莫非这安县的堤坝是纸糊的?还是洪灾太大根本无法抵御,那到处验收的时候又是怎么过的?”
&esp;&esp;“大人,下官不知,修筑安县堤坝一事,都是由管事太监孙永负责的。”安县县令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esp;&esp;“如今出了事都想推到宫里身上?我看你们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到时入了诏狱,自然知道厉害。”郭钦咬牙逡巡了一圈,这才发现少了个人,“今日论事,云梦县令呢?”
&esp;&esp;巡抚未至,锦衣卫到是越俎代庖,堂下的官员也是敢怒不敢言。
&esp;&esp;“顾大人昨日就告了假。”不知哪处冒出一个声音,郭钦倒想起了上次在客栈楼上,见到的那两个人。
&esp;&esp;那日他只是过去探探情况,却不想顾岚川竟放狗咬他。这笔帐,还未跟他算。
&esp;&esp;听着底下的争吵,郭钦微阖眼帘。叔父死不瞑目,就算快过去了二十年,他还记得叔父满身是血地躺在一摊碎石上。
&esp;&esp;他对父亲的印象不清,但却与一手抚养他长大的叔父更为亲近。
&esp;&esp;替擦洗灵体时,他见到叔父身后皮开肉绽,几乎无完好之地。身前更是肋骨尽断,还插着数支羽箭。只是无论如何掰弄,叔父手中紧紧握着的玉佩却始终不曾松懈。最后只能让那毒妇的玉佩随着叔父一同下葬。
&esp;&esp;那时郭氏无人撑场,顾家人非但不为叔父的死悲伤内疚,竟还厚着脸皮过来追问斥责。他年岁尚小,只能抱着幼弟眼睁睁地看着顾府的人欺压郭氏的老弱病孺。
&esp;&esp;姓顾的都是一样的虚伪狡诈!何况当初叔父带回来的不过是故友之女,托他照看。顾氏女这般就无法忍受使小性子,最后导致叔父惨死悬崖之下。
&esp;&esp;既是这样,那顾氏女又凭什么活着!
&esp;&esp;得知她是顾岚川的表妹后,顾府的人倒是没有再肯为难洛宁。甚至连紫陌同她说话都温软了些许。
&esp;&esp;洛宁站在抱厦前,静静地凝望天边的霞云。黄昏的余晖擦过黛瓦白墙,变成稀稀疏疏的光线零碎地落在脚边。
&esp;&esp;他怎么会抛弃自己呢?从七岁开始,她和知韫哥哥就在一起生活。他会带着她去桃园踏春,带着她去吴记铺子买酸梅饮子。秋日采了桂花入药做成香囊,凛冬时和他窝在暖阁里对诗品茗。这般的情分,怎么可能说散就散?
&esp;&esp;她不要别人告诉她,也不想道听途说,任旁人置喙。她只想听他亲口解释,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esp;&esp;清澈的黑眸上渐渐结下一层愁绪,洛宁垂下眼帘,失神地绞弄着腰间的丝绦。
&esp;&esp;在京城时候,因为云芝的死,她杀了她
&esp;&esp;红霞晕染天际,混着淡紫浅墨,逐渐隐匿于东升的旭日下。高崖上,青衣男子半眯着眼眸,俯瞰着白云缭绕下车水马龙的街巷。
&esp;&esp;二十年前,他便对这座城不甚熟悉。眼前的景象在晨雾中越来越模糊,山下的黛瓦白墙却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深刻。
&esp;&esp;“小思儿,我去屋里煎药,你自己出去玩会儿。”一阵冷风吹来,女人打了个哆嗦,将那小童的领子掖了掖,随即心狠地瞪着他,“你要是再敢像上回直接闯进来……”
&esp;&esp;“娘!娘我再也不敢了。”
&esp;&esp;“都说了,别叫我娘!”生着冻疮的长指死死掐着小童枯瘦得没有一分肉的脸颊。良久,她微微一顿,女人的眼眶显然有些红晕,“赶快滚……”
&esp;&esp;被唤小思儿的孩子虽然已经被女人掐得直冒眼泪,可却不曾哭一声。最后如往常那样拿起滚在地上的破碗跨出了门槛。
&esp;&esp;旋即,大门被女人从里砰的一声关上,随后传来稀稀疏疏的栓门声。
&esp;&esp;小思儿抱着破碗楞在门沿,没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咿咿呀呀女人的哭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