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少主走好。”汤若望缓缓躬身。
皇轩烬挥了挥手手,身上搭着那件猩红绣鹤的长袍转身走了。
汤若望看着少年的背影,那件垂落的猩红云锦衣如同要在少年的背上烧起来一样。
汤若望和皇轩烬的确只见过一面。
可有的时候一面能定下很多事情。
那年他奉女王之命前去那艘漂浮在海上的巨大龙骨船上去见那位江南皇轩家的烬少主。
他被引入幽长而深的穿廊里,东煌人还不习惯用煤油灯,船内的光线昏暗,铜灯上燃烧的银烛将楠木地板照亮。
引在他前面的是皇轩家的家臣毕方。
皇轩家是东煌除了皇室最为尊荣的氏族。
皇轩家的女儿向来比公主还要尊贵,因为她们到最后会成为皇后。
八百年来皇轩家出了上百名皇后、皇妃。
他来的时候便想:可惜了,这一代皇轩家只有一个皇轩烬。
他听说那名烬少主被称为东煌的神凰鸟,那是只有在盛世才能现身的瑞兽。
神凰鸟,见则天下大安。
不过可惜,如今的东煌早便已经衰颓腐朽,这位神凰鸟怕是生错了时代。
“皇轩”这么尊荣的姓氏西陆也少有人知道,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一个腐朽的国度里发生了什么。
就连他对东煌的印象也不过是那些渡海而来的瓷器商人和茶叶贩子。
东煌自然也有过盛世,不过那也是五百年了。
五百年前是东煌的流火时期,那位承继了大辰朝百年国运的流火帝将东煌推向了盛世巅峰!
长安城内旗招如云,百里接市,朱雀大街上跑着官家的行马。勾栏夜夜灯火如昼,巨大的灯轮流转。
贵重的瓷器和丝绸在东西两市贩卖着。
就连西陆也有不少人通过那条驼铃古道去往长安,他们被东煌人成为色目人。
而那场盛世里,被人提起最多的还是那个倾尽了整个盛世供养出来的女人——望月皇妃。
望月,便是望日之月。
是最好最圆的那轮月。
可满了就该亏了。
荧惑之乱因她而起,五王领着十万兵马会与长安城下,而那个女人在钟楼万军前自刎而死,坠落黄砖砌成的城楼。
她死了,东煌的盛世也就完了。
那些盛世,那个女人都是过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