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唐煜喊了一声,带着试探,又怕真的吵醒宁绾。马车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应答。唐煜伸手去拨宁绾的睫毛,一下又一下,眼睛却始终盯着宁绾红润的嘴唇。好久不能见面了,亲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唐煜这样想,好像挺有道理的,可他不敢。要是被抓了个正着,宁绾回京城不给他写信,以后不理他了怎么办?她这师姐,从来都是不解风情,说不要他一定是不会要他的。唐煜烦躁收回手,郁闷的抿了抿唇。宁绾动了动,唐煜立马闭眼装死,心想,还好没下手,不然绝对死得透透的。然后,他发觉呼吸声离他更近了,甚至,那灼热的呼吸就扑打在他脸上。他睁眼,眼里满满都是宁绾熟睡的乖巧模样。真的是乖巧,像粉雕玉琢的婴儿,脸上粉粉嫩嫩的,那红唇好像愈发红润有光泽了。唐煜舔了舔唇,瞬间觉得自己唇瓣干燥,真的是太粗糙了。“师,师姐?”他又喊,声音不知为何就有些颤抖。还是没有动静。那人的呼吸也没乱。唐煜戳戳宁绾的脸,心虚得立马闭上眼睛。对方没动静。好,身子一寸寸的挪过去,鼻尖即将碰到宁绾的鼻尖。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块儿,凌乱了,唐煜觉得,自己脑子里也开始乱了。他眼里只看得到殷红的薄唇,心里也只想得到殷红的薄唇。他小心翼翼的凑上去,两只手死死握成拳头,紧张得不知所以。碰到了。唐煜脑中一个激灵,立马点燃了漫天的烟火。真软啊,像面团子一样柔软,嗯,还很有弹性,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方向。他舔了舔,只觉得脑中七荤八素,什么念头都冒出来了。啪的一声,热乎的巴掌打在脸上,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却唐煜脑中的烟火变成了满天的星星。手还放在他脸颊上,带着温度。他后怕的抬头,却见宁绾还是沉沉的睡着。唐煜呼一口气,抹了一把冷汗。将脸上的手拿开,放到绒毯里,而后起身,坐回到角落里,大口大口喘气。驾车的陶皋耳力极佳,马车内发生了什么,他自然知道。知道他家主子偷腥不成反被吓坏了,只扯着嘴角无声的笑。接人辰时时分,宁越和宁婕去翠烟阁给郑氏请安,两人在院子里碰见,一眼看到对方发青的眼睛。昨天一大晚上才回到宁国公府,都没能睡得几个时辰,这会儿爬起来,难免倦怠。尤其是,刚得了宁绾无恙的消息,更加提不起兴致来了。兄妹俩乘一辆马车回来的,对付宁绾的那点心思谁也没遮掩。宁婕买通客栈里面打杂的老妇说是要毁了宁绾。宁越则是在客栈之前的路上安排了人手,想直接要了宁绾的性命。一人设了一局,按理说,宁绾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事情就是这么让人意外。两人几乎是同时收到的消息——设的局没用。当然,兄妹两个并不知道消息是有人同时放出来的。“哥哥那里如何?”宁婕无精打采的问宁越。宁越看宁婕的表情,听宁婕的语气就知道宁婕那里失手了。他抿着唇摇摇头,淡然道,“只留了两三个人,其他的,全死了。”宁婕伸手捂住了嘴巴。宁越安排的人手,她知道的,少说也得有十个,听说柳如风那里还有人手,难道,这么多人,都让宁绾杀了?宁越抿着唇,关于细节,不打算多说。宁绾么,他倒是不相信她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杀了那么多人。他好奇的是护着宁绾的那人,听活着的那几个人说来,那人一直待在马车里,连面都没有露过,只知道是个男的。根本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且,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出手迅速而狠辣,一看就是经过严酷训练出来的。这个人,是谁啊?宁越能想到的,只有李洹。在洛城的时候,那天在院子里,李洹明显是帮着宁绾的。可仅仅凭借那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怀疑李洹,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况且,李洹好好生生待在洛城,就在柳如风眼前,哪有空暇去理会宁绾。宁越一路走,一路揉揉发胀的脑袋。莫不是,这就是新起来的第三方势力?真的有第三方势力出现?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那人是谁啊?怎么会和宁绾有交情?“哥哥,我那里也是被搅了局。”没等宁越问,宁婕就拧着手帕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给了妇人一锭银子,让她今儿早上去捉奸,可是她捎来的信却说,那老妇和她的孙女儿都被人毒哑了,送去了衙门。”他的人都没落得好,别提是宁婕找的老妇了。宁越没再说话,一路往前,直到进去郑氏的房间。才开口喊了一声,“母亲。”郑氏正坐在软榻上喝银耳羹,瞧见兄妹俩走进来,忙把银耳羹递到王嬷嬷手里,站起身来。“母亲。”宁婕奔到郑氏跟前,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这些天,她受的委屈,终于找到能为她做主的人了。郑氏捧着宁婕的脸庞,一口一个乖乖的喊着,双眼朦胧,眼看着又要哭起来了。宁越皱眉,心道慈母多败儿,不然也不会把宁婕养成这么个德行。连追男人这样丢脸的事也做得出来。面上却一点没显现,只平淡的说,“母亲,宁绾要回来了。”郑氏要去为宁婕抹眼泪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她冷声道,“回来就回来,她那破烂院子不是一直给她留着吗,我又没说不让她进门。”想了想,又冷着声音问,“她没和你们一路回来?那她走到哪儿了?”“比我们晚一天出发,今天晚上应该就到了。”宁婕说,想到没能害着宁绾,鼻子一皱,不高兴的哼哼着。“乖乖,瞧瞧你,都瘦了。”郑氏摸着宁婕有些消瘦的脸蛋,突然戳戳宁婕的鼻尖,笑道,“幸亏你父亲出门办事,多天不在府中,不然你少不得挨一顿骂。”“哪有……”宁婕嘟着嘴,后怕的回了一句。看着只顾着母女情深的宁婕和郑氏,宁越强按住不耐,说,“宁绾出门四年,如今回来,恰逢父亲不在府中,所以母亲理应前去迎接。”“让我去接她?”郑氏尖利的喊了一声,“太臣,你听说过让祖母去迎接孙女儿的规矩吗,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府里能让谁去,公主大人吗?”宁越嗤笑一声,“人家从来不理会这些事的。那让哪位姨娘去,或者让儿子的哪房小妾去?”郑氏抿抿唇,不说话了。如果是从前,她是恨不得在外人面前竭尽全力对宁绾好,博得贤名,前去迎接这样的事,宁越不说她也会做。可宁绾不在的这四年,她舒心日子过得多了,竟是不愿意了。安氏死了那么多年,她才是宁国公府的老夫人,凭什么,她还要挖空心思去讨好宁绾。“宁绾就该死在外面才好。”郑氏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也是这么说的。言语恶毒,满是诅咒。她这话一说出来,宁婕兄妹俱是一愣。是啊,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可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宁越说,“听说有人送宁绾回来,就是不知道是谁,也没听宁绾提起过,不过人家既然来了,宁国公府的人总不能怠慢了。对方身份不明,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母亲就去城外一里外的亭子里接人吧。”宁越说那人是女子,只是为了郑氏和宁婕不要胡思乱想,自作聪明的坏了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