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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流沙,漠漠如雪。
狂风袭卷着南北向沙蜃的嘴里飞去,南北已经闻到它口中的血腥气了,几乎认命的闭上眼睛。忽然有什么缠住了她的腰,紧接着便似有一道闪电蓦然蓬起于黄沙之中,瞬间便将混混沌沌的黄沙撕出道口子来。那道电光一脉飞渡,以雷霆万钧之势没入沙蜃的咽喉中。那瞬间,漫天的黄沙都染成了血红色!
南北惊异地回头,见方才还狼狈不堪的谢胤负手立于黄沙之中,那一袭黑衣岳停渊峙般凝练。他的手中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了把剑,三尺青锋,冷冽无匹。
那柄剑,名为鸿蒙。
——鸿蒙之初也,天地未剖,阴阳未判,四时未分,万物未生,汪然平静,莫见其形。
鸿蒙宝剑与大昭宝剑,并列为上古二剑,威力无穷。
原来方才狼狈逃跑,不过是他引出沙蜃的计谋,以自身为饵,诱出这些沙蜃!
她的腰中缠着截布索,一头拉在谢胤的手中,确保她不会被沙蜃吸走。
谢胤一剑既出更不迟疑,下一剑又接踵而至,剑气流转刹时便似有雪光潋滟,那股寒意深入骨髓之中。剑气隐没之处,便有一方沙土血红。他纵横于九天之上,剑气如游龙飞翼,毫不停歇。
这些沙蜃隐没在流沙之下,以逸待劳,可见胆子极小,若不能一举歼之,待他们隐藏到流沙之下,再引出它们就难了。不能斩杀它们,就不能破除幻象,他们永远也走不出这片沙漠!
南北明白的道理,谢胤自然也明白,他那柄剑上贯于九霄之野,下出于九垠之门,纵横捭阖,所向无敌。
这些沙蜃为剑气所慑瞬间潜入流沙之下,黄沙不停地涌动起来,一波一波向他们袭来,如同海啸来临。
谢胤提着南北纵身而起,躲开一层层的沙浪。忽而毕竟一日未饮水,又迎战良久,难免气力不继。就在这片刻间,沙浪已吞噬了他,形成一个偌大的漩涡,将他卷向地心。
在被吞没的那瞬间,谢胤发力将南北扔了出去,斩断了绳索。南北像片落叶般被扔出漩涡之外,等缓过气来,见那漩涡已有十余丈深,而谢胤早不知道被卷到什么地方去了。
终究还是自己拖累了他!
此时此刻,南北竟异常的清醒,走过了这么多山水,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这个女史客已经有了临危不乱的素质。漩涡还未停止,谢胤还活着,她能做的只有缓解谢胤的压力。而缓解他压力的唯一途径,是用自己的血来吸引这些沙蜃!
她从腰间摸出刻字用的刀笔来,她的眼神冷厉刚决,手起刀落,刀笔划过肌肤,竟将自己小臂上的肉生生的割了下来。刀笔刚划过的时候,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骨头,白森森的,下一秒就被鲜血染红。
一滴滴的血落到黄沙里,在她的血渗透到沙漠里的时候,不停旋转的漩涡忽然顿了下,接着南北脚下的沙漠就像活了似的,不停地涌动。随着她的血越来越多的渗透到地下,黄沙涌动的越来越厉害,像一颗巨石投入到平静的湖面中,波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
吸附谢胤的那个漩涡早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波涛。这片平静的沙漠,此时如同飓风过境的海面,而南北觉得自己就像风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倾覆。
忽然,地底传来一阵咆哮,沉闷而凄厉,接着便有什么东西挣破地心的束缚冲入天际。那瞬间南北只见漫天黄沙,遮天蔽日。那隐藏在地底的沙蜃,不知被什么力量所逼,竟挣脱掩护它的沙漠,跃于半空之中。
与方才那只欲吞噬南北的沙蜃相比,那只沙蜃如麻雀,而这只则是巨雕。它那一只脚便似能横廓四极,耸入天际。
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人类的力量邈小的如同尘埃。
南北惊怔地望着它,随后便见有苍龙冲天而起,携两翼黄沙,雷厉风行,骖翔不定!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如同洪荒万古般的强大,植之而塞于天地,横之而弥于四海!
那个如苍龙般的男人,提着宝剑,直上云霄,那剑携着雷霆电光,直截了当地刺入沙蜃的头颅之中!
九天之上,风嘶雷鸣,刹时间,便是一场血雨洒落黄沙之中。
原来,这便是谢家儿郎的力量!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纵横捭阖,天下莫敌。
黄沙慢慢地沉淀下来,天上的阴云开始散去,渐渐地露出蓝天白云来。
一切,尘埃落定。
那个满身血戾之气的男人落在沙漠上,拂一拂两肩上的沙尘,仿佛方才那震撼天地的一剑,并非他刺出。
他面色平淡地拿出药,替南北包扎好伤口,道了声多谢。
南北倒惭愧起来,她以血吸引沙蜃,并非基于同路人应相互扶持,或者不能见死不救等崇高的原因,只因她知道若没有谢胤,自己万难走到昆吾山,永远也无法探究历史。
说到底,她其实是个冷漠的人。
包扎完伤口,他们继续前行。眼前的道路明朗起来,八百里流沙,其实并不远,斩杀了沙蜃,破除了它制造的幻象,很快便到了弱水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