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卿勉强站起来,身子倚靠在其中一个年岁较长的婢女身上,低声道,“他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怎么办?快派人知会二姐姐。帝君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年长的婢女脸色也是一变,喃喃道,“怎么会?神鸟族的秘术怎么会失效了?”全身一凛,冷声道,“奴婢一定会尽快通知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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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天帝的宫殿里。
薄雾淡淡缭绕中,仙鹤在殿前漫步,不远处更有悠远的仙乐飘飘。
天帝稳坐在堂上,一派温和地看着殿中跪着的花神晏黎。
两个人都沉默中。
天帝一向温雅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耐,“卿可还有什么想说的?若没有话可说,就退下吧。”
他一心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好不燃起的希望突然破灭,还是被尧月那个不知趣的故意挖了出来,想到这个胸口里就郁结了几分。
不杀东海龙王如何泄愤?
这口气实在是难平。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来给东海龙王求情的。
现在这些个人,一个个胆量都大得很,先是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花神晏黎拦下了本应该推下诛仙台灰飞烟灭的东海龙王,后是青丘狐君鸣玉手执桃花扇,一路杀进了重兵把守的禁地天牢,救走了东海公主尧月,还无视他几次让他回到九天的命令。
晏黎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就是长跪不起。
天帝知晓他的意思,偏偏不想如他的意。
晏黎抬起头来,虽是跪着,可腰背挺直,“帝上,东海龙王虽有罪,可罪不至死。再者他在位上,东海治理得也无差错。天刑一出,本就是让三界人心惶惶,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继续这样惩罚,使得众仙家心思不定,不利于维稳。”
天帝冷冷扫了晏黎一眼,嗤笑一声,“你当真是为着大局着想,你说这一番话,做了这许多的事情,甚至不惜与朕作对,难道就没有私心?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吗?”
声音虽然温和,却透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晏黎金色的眸子直视着天帝,坦然道,“是。臣有私心。”
天帝的修眉微挑,若是凑近点看,便能看到他虽然温柔的眼底里实则冰冷一片,像是有寒冰浮动,只不过他本人长的本就属于敦厚温柔的那种类型,双眸圆润,黑白分明,山是山,水是水,俊鼻高挺却不突兀,下巴刚毅但棱角却不过分强硬,整张脸都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极为轻柔的,天然形成,给人极为近人的平和之感。
晏黎知晓这位平常和自己一直都十分和气的天帝已经怒了,但是还能听得进自己说话。
“难道帝上忘了,东海龙王是我的泰山大人,神后若妘公主已经怀有身孕。”
天帝半晌没有说话。
美轮美奂的大殿里安静地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他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晏黎不知道这个天帝会不会真的愿意放手饶过东海龙王,他已经尽力在搏了。
天帝一向冷静自持,是不可多得的明君,只不过金无赤足,就连天帝也有自己的软肋。英雄难过美人关,天帝一遇到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情便就失去了分寸,急怒攻心,全然失去了理智。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晏黎的胸口里也郁闷起来,像是被人塞上了一团棉花,听说尧月突然被天帝打下了天牢,又突然被青丘帝君劫了出去。九天之上,这两日几乎都在议论,青丘帝君从天牢里出来,全身是血,怀里抱着的尧月也都是血。
尧月,她难道是因为鬼车的死,所以才……?
晏黎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暗暗地蜷缩起来,他当时已经警告过鬼车,让他躲好,也在尧月面前说了自己生平第一个谎,还说的那般大义凛然。
他知道鬼车若是出现,必然会给尧月带来大麻烦,可是悲剧还是无法阻挡,鬼车还是被擒住了,尧月还是因此受到了牵连。
尧月也太过任性了些,就算是再恨天帝刺死了鬼车,也不能够挖出了自己的眼珠子,这样明着同天帝硬碰硬,委实是太不明智了些。
东海龙王下狱,众仙都觉得是应该的,即使是被赐死了,也不过是责怪天帝手段太过凌厉了些,也不会再多说些什么了。
所以,晏黎才会觉得求情的这件事情尤其棘手。
空气中流动的瑞香因为这压抑的安静,让晏黎觉得烦闷起来。
忽然间这种僵局就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给打破了。
一个仙君匆匆忙忙跑进殿中,呼吸混乱,“帝,帝上,北冥之地的结界边上,忽然出了一只九头猛兽,凶恶异常,将北冥附近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