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黎回头看了一眼天帝,华盖之下,他一手撑着下巴,靠着王座,虽然看不清神色如何,可是也看得出,天帝已经松懈了下来。
这么些年,天帝也变化良多,虽然仍旧仁和,可是行事作风却隐隐带上了不耐同暴躁,对许多的事情也看得淡了许多。
以往半月一次的朝会,变成了一月,现在竟是成了三月一次。
晏黎心底隐隐烦躁起来。
天空里忽然一团云急速行来。
刚一靠近,天青色的身影竟然直接滚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爬起来。
一抬头,听到了许多仙君的抽气声。
他竟然是一脸的血,天青色的外袍袖子缺了一块,下裳也缺了一块,血迹斑斑的,看着十分狼狈。
“帝上,不好了!魔族的人潜入了天宫,血洗了九天,快,快回去!”
饶是一贯淡然的鸣玉听着这话,手中的轻摇的扇子也一顿,唰地一下收了起来,跳下了毕方鸟,去看这个报信的仙君。
这个仙君声音颤抖,透着惊恐,鸣玉听出来了他是谁,正是末等的小仙元辰仙君。
华盖下的天帝立时就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震惊了。
即使此番出来动了大笔人马,想要一举剿灭魔族,可是九天上也不是没有守将护卫了。
鸣玉同晏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眼中的担忧。
中了魔族的调虎离山之计!
同魔族首次这样大规模的对战,竟是这样收场。
九天上的守卫几乎全部都毙命,几乎将天帝的宫殿浸泡成了血海,尸体全部都堆在了天帝同众仙开的正宫里,几乎堆成了一座山。
这是绝对的挑衅。
让天帝震怒到几乎失去理智的却是,埋在太液池底下好好保存的天妃尸身被魔族掳走,就连太液池边上生长的芙蓉小妖阿芙也一并失去了踪影。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天帝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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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的临渊中。
玄色的身影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想要不惊动殿里的人,溜到内室里面去。
迎头进去,刚舒了一口气,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后面捧着书卷的人,立时就萎顿了,耷拉着肩膀喊了一声,“阿月。”
红衣女子没有做声。
房间里安静到了极致,能够清楚地听见外面风吹过枝头发出的飒飒声,还有桓郎自己的心跳声。
桓郎抿了抿唇,如同空濛山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勾了勾唇,未语先笑,“阿月,我今日将九天的宫殿好好修整了一下,好叫那个总是同我们魔族作对的天帝吃个恶心,别总是闲着,来盯着我们。”
见红衣女子不说话,他胆子又更大了一些,虽然还未长成但是已能窥见罕见绝色的眉眼舒张开来,“桓儿今日还带回了一样东西,必叫那个天帝整日整宿的睡不着。”
他手中立时展开了一朵芙蓉花,一得自由,就妖冶地舒展开身子。
“跪下。”
红衣女子终于出声,没有任何感情的命令砸得桓郎一愣,极不情愿却又出于畏惧,双膝一软,老老实实地跪在了金色的地面上。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带着一阵香风,一个紫色长发的女子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脚步一顿,笑呵呵地捡了旁边的榻上坐下,看着地上跪着的桓郎,见他十分老实的垂着头,不禁叹了口气。
“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刚才见着桓郎还是高高兴兴的,现在就跪在地上了,可是哪里惹了斩月姑姑不高兴了?你斩月姑姑身子不好,你还杵在这里扎眼作甚?到外面去,罚你练六个时辰的法术,不练完,不准用晚膳。”
小女孩言欢早已经长大了,同当年的魔君阿浮一样,紫色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一双赤色的眸子如同两簇燃烧得极为旺的火焰,此刻正望着一直捧着书卷没有放手的红衣女子。
“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