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长是短枪,撂倒了几个鬼子,几个鬼子见了,红了眼似地向他扑去,一排长边打边退,他不管鬼子听不听懂他的话,大声地喊着:“小鬼子,来吧,你爷爷在这里哩。”他的喊声果真吸引了一些鬼子的注意,也许发现他是一个头目的关系,一提马头纷纷向他奔去,一直追到了小树林之中。一排长没力气了,倚靠在一棵树上,面对十几个凶神恶煞的鬼子与高大的东洋马,全身布满血迹与泥土的他笑了,举起枪对准自己的脑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鬼子冲了上去对着他的手猛地一砍,右手掉在林地里,枪还在那只手中。一排长痛得身子一偏,咬着牙又重新站稳了。
鬼子们哈哈大笑,骑兵队长哇哇啦啦几句后,一个鬼子策马而上,一刀向一排长的左手砍去,渗出的鲜血流淌在地面上的枯叶上,随雨水慢慢地向四周散去。这个鬼子还没有停稳,另一个鬼子飞扬着马刀向痛苦大骂的一排长冲了过来,他的胸膛被划破了,他依然挺立着。骑兵队长又一挥手,一个鬼子大叫着策马向前,刀一挥,一排长的脖子滚落到了一片枯叶上,双眼圆睁,仿佛还在怒视着凶残的小鬼子们。
一排长整个身躯重重地倒了下去。鬼子见他已死又向坟堆杀来。
卢杆见小林没有防身的武器,迅速跑到一棵树边砍断一根树枝交给了小林,“别怕,你只管打马脚就是了,知道了吗?还有,不要离我半步,你打马腿我砍鬼子。”小林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照着卢杆的办法执行还果然有效。就这样,小林弯着身子或向躺在泥巴地里朝着马腿就打,马一痛将鬼子甩了下来,卢杆就给他补上一刀,他们杀死了五六个鬼子,正杀得起劲时,他们看见了鬼子把一排长逼到了小树林中,看到了鬼子正一个一个挥着刀向一排长冲击,看到了一排长身首分离的悲状场面,卢杆大叫一声在砍翻一个鬼子后向着树林那里狂奔,小林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然而,那队小鬼子骑兵带着胜利者的满足感从树林里奔驰而来,还没等卢杆、小林和一些士兵们反应过来,便被前后冲上来的鬼子们给包围了。
他们相互拥挤在一起,卢杆双手握着大刀,小林紧紧地依偎着卢杆,他们不怕了,经历了二次战斗,没有了胆怯。周围的鬼子骑兵在他们面前绕来绕去,象看稀奇猴把戏一样围着他们在一块油菜地里转着。
“怎么办?杆子哥。”小林轻声地问。
“还能怎么办,没地方跑了,只能跟鬼子拼了。”卢杆回了一句,其他人也一同大声道:“跟鬼子拼了!“就在鬼子们狞笑着向他们进攻的时候,突然一排枪响起,马背上的鬼子倒下了一半,骑兵队长一看,只见一支百号人的部队正向他们杀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觉得此地不可久留,抛下二十多具尸体及马匹后落荒逃往南县城去了。
原来,耿营长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卢杆和小林开了小差,他与通信员走在队伍的前面,一路上一直忙着与团长带领的部队联络,但联络不上,以为信号不好,索性又和通信员一起来到了路旁的一个稍许高点的土丘上继续呼叫着,依然没有反应。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枪声,知道一排长他们遇上了鬼子,他用望远镜向战斗的地方望去,这一望让他大惊失色,他的镜头里出现了卢杆和小林,他们正在与敌人战斗着。耿营长心头的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狗日的兔崽子后,又将镜头对准了通往县城的道路,没有任何人迹。他果断命令通信员快步通知二连长和三连长,留下一半士兵照顾老百姓,其他的跑步去支援一排长他们。
就在鬼子骑兵包围了卢杆他们正要进攻的时候,耿营长他们及时赶到了,一阵排枪后,鬼子丢盔弃甲跑了。骑兵队长一声唿哨把那些没有主的战马给呼唤了回去,战士们又是一顿乱枪朝逃跑的敌人射去,又倒了几马匹死了几鬼子。
耿营长见到卢杆和小林就是一顿臭骂。
卢杆可不管他的骂,带着他来到了一排长牺牲的地方,谁都看了都会哭的场面。
耿营长让他们将一排长的尸体与其他遗体一起埋在一块,行了礼后悲怆地带着部队向路上走去。
“营长,这里有条近路,穿过这片林子那里有条河,一条小路,鬼子应该不会追到那里来。“卢杆说。
耿子堂望着卢杆他们,只见他们的脸上尽是血与泥水,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听从了卢杆的建议带着队伍朝林子那边走去,果然走不多远,他们见到了一条河,象一条白练般静静地延伸着。此时,夜色已降临。
6“耿营长,杆子哥说得没错,前面就是我们学校。”小林兴奋地说,“要走不动了,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耿营长没有回答小林的话,他问卢杆:“你跟谁学的武功?”
“我爹。”
“你爹?看你爹也不像一个学武的人啊。”
“他爹好厉害哩,在我小的时候就单身打死过一头疯牛。”小林活跃起来。
耿营长半信半疑,要知道疯牛发起狂来谁都怕。小林说那是真的,小时候听他父亲说的。有一年村里一头牛疯了到处乱跑见人撞人遇物顶物,谁也不敢靠前。只有杆子哥的爹胆子大,冲着疯牛迎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疯牛被他吓住了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在这时,他爹一跃跳上了牛背,双拳对牛头猛地一击,牛就倒下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爹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你是瞎吹吧。”卢杆用手中的刀对小林扬着。
“我爹说的,不信你问我爹去。”小林不改口。
“难怪,虎门无犬子。杆子,你爹了不起。”耿子堂敬佩起来。
“营长,别听他乱说。”卢杆说。
这时,耿营长突然拔出手枪,用手示意大家隐蔽起来,他看见了前面有一堆火光映照在前方。那里正是湖西中学。
耿子堂拿出望远镜看了看,只见一群人围在火堆的旁边。
“杆伢子,你看看,那里的人你认识不?”
卢杆拿过耿营长递过来的望远镜,却不知道怎么用,耿营长告诉他正确的使用方法后,他对前方看了看,突然,他对小林说:“小林,你来看,那不是段校长还有曹青满吗,咦,我妹妹怎么也在那里?”
小林听卢杆说他妹妹在那里,赶紧拿过望远镜看了起来,“真的是你妹妹哩。”把望远镜一放,“快点走,杆子哥。”
耿子堂听前面就是卢杆的学校,段校长也在那,收起了枪,手一挥,带领队伍向那火光走去。
突如其来这么多的人,火光旁的人个个惊恐。还是段校长沉稳,看着面前这些灰头土脸的人,再看看他们身上穿着国军的衣服,知道他们是国军,他没有看清卢杆和小林,当然咯,卢杆和小林脸上身上尽是泥,别说段校长没认出来,连曹青满和卢苇也没有认出来。一些学生伢儿缩成一团,看着这些拿枪的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全部都围在段校长的身边不敢言语。
卢杆和小林看着卢苇害怕的样子,觉得好笑,本想喊她,但忍住了,他们心中想的就是看卢苇认得他们不,可是,卢苇吓坏了,并没有注意到面前是自己的哥和小林。
“你们是什么人?”段校长发话了。
耿营长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故意卖着关子,反问道:“你说呢,段校长?”
火光中,段校长仔细地看了看他们,疑惑地说,“国军?!”
耿营长点点头:“正是。”
没想到段校长听他这么一说,气来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打不赢鬼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们往后看看,南县是不是被鬼子烧了?南县是不是没有守住?为什么要放弃,南县城一破,要知道该会有多少老百姓遭劫万难?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让这些学生伢儿有家不能回。安乡守不住,华容被鬼子占领,你们还是国军吗?台儿庄、平型关、忻口大战那才叫气魄,那才叫浴血奋战,多么激动人心的事啊。你们却跑到这里来了,那么多的国军却连一个小小的城都守不住,我替你们国军羞愧啊羞愧啊。”
耿营长和士兵们无语,但没有一个人低头,静静地仰起胸膛听着段校长发泄的怨气。
“段校长,在这里我不便多说,我们也是身不由已,一切都得听从命令,这是我们军人的职责,放弃南县,我,还有这些兄弟们也不想这样,也不愿意这样。”耿营长听完段校长的慷慨陈词后,心情也异常的不平静。
卢杆走上前去,“段校长,我是卢杆,他是李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