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王元只觉得眼前花了,脸颊落着大滴滚烫的泪水。
他甚至不敢继续听那名叫做王赋贵的内侍天使喊话。
“皆因武氏伪帝倒行逆施,纵容酷吏戕害亲嗣。”
他现在不就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吗。
皇子李唯殿下。
是皇子,是李唐皇子!
是将军一生都在守护的大唐的正统皇子!
他带着长枪,满心抱负,跟着酷吏,来到了阴山,还准备对不知道好歹违背女帝旨意的皇子亲军兵戎相见,还要帮酷吏对皇子申斥、行刑,要欲除之而后快。
他在想什么?他在干什么?
他背叛了大唐,背叛了将军,背叛了祖宗。
他死后无颜说自己是跟了将军十年的兵,更是堕了他王家列祖列宗世代忠良的名。
他该死,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想到这些,王元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颤抖的手提不住长枪,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他这一跪,甚至丢了支撑脊梁的力量,掩面把自己埋在泥土里抬不起头来。
爹啊……
将军……
他还记得断了条胳膊的爹让他代替自己报效国家的期望。
他还记得第一次从先锋营中回来的时候,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小子。
啊……
啊!
他张着嘴,拼命的嘶吼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皇子李唯承高祖太宗血脉,秉贞观遗风,方是正统所归。
今阴山会兵,本应共卫疆土。
殿下明谕:尔我皆大唐赤子,本当执戟守国门,岂可为伪朝私欲驱驰?”
如同王元这般触动的,还有很多人。
可历俊等酷吏,以及部分利益与女帝绑定,就等着拿着军功回去飞黄腾达的士兵不为所动。
他们不懂那群人在做什么,他们也不想听这阉狗讲话。
他们生长在武周,受惠于女帝,根本不懂所谓大唐,更是没听说过什么李唐正统,那不都是余孽败类?
“阉狗,竟敢在此妖言惑众!”
历俊怒斥,同时狠狠地挥下手中代表着放箭的红色旗帜。
只有部分人注意到了。
熙熙攘攘的箭,如同稚童投掷到水里的石子,只闻其声不见其踪。
盾队与后续的步兵往前走着,一步、一步,他们的步子不大,却整齐划一。
鳞甲飒飒的声音,每一步都像是压在历俊与忠于武周士兵的心上,让他们心颤、自脚底发寒。
他们凭什么如此闲庭信步?
这可是战场啊!
为什么能走得如履平地,好似刀枪剑戟不可伤其分毫。
他们,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