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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映蓝端起那酒觥,哦了一声。
“昌平面圣前必修饰衣容,尽态极妍,且好亲自染蔻丹。”秦灼注视她,“我曾在京中,偶闻她将毒药藏在指甲里,并不尽信。今日段宗主叫我大开眼界。朱云基来此婚宴,对饮食极为谨慎,最后被你我反杀,却毫无还手之力。我想,正是段宗主借仗义之举,弹进了他的交杯酒里。”
他温和笑道:“我胆子小。您那只手,也帮我遮过杯口呢。”
二人对视间,段藏青突然抄弓拔身,秦灼身旁红影也倏然一动。几乎在同时,段映蓝喝了一声:“坐下!”
秦灼也笑着叫了句:“温吉。”
段藏青鼻息沉重,将弓反挎着重新坐下。对面,秦温吉也将刀回鞘,哐地拍在案上。
一名侍卫跑进来,脸带惊惶,附在段映蓝耳上说了什么。
秦灼端详着她神色,语带深意:“段宗主,买卖就要实在谈,既找准了同夥,就别想再踩两只船了。掉水里,不划算。”
段映蓝捏着下巴看他,一只手握着段藏青,红指甲在他手背上敲着。
她舌头从嘴里顶一圈,眼色很像滚了风月,秦灼却知道,她的杀念和色欲是一股拈成的线。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类人。
秦灼将阿双新满的梅子酿举起,向她一敬,“现在,咱们能真心诚意地谈生意了吗?”
她松开段藏青,将毒酒泼掉,向秦灼举起空觥。
“吉时已到,秦大君,咱们俩还是先入洞房。”
***
洞房内垂珠帘,挂朱帐。榻铺大红锦被,上悬一幅南秦灵妃图像,及一幅西琼马身人面神像。
秦灼一踏进便闻着肉香,见榻上支案,案上一份婚书、两只碟子,另摆一尊炭炉,正烤着一只大雁。段映蓝正坐在榻前,提匕首割肉。
她切下一片给秦灼,口气松快:“你男人给你打的,尝尝。”
秦灼也从她对面坐下,提箸咬了一口,“只是路上带的它久了,又关在笼子里,不如现打的肥美。”
段映蓝幽幽笑道:“怎么,秦大君这次不怕我下毒?”
“洞房花烛,段宗主总不至于谋杀亲夫。”秦灼亦笑道,“何况您终于想起来,我背后还有靠山。”
段映蓝笑容发冷,嘴唇也冻成红冰,“怎么敢再忘了。取龙武卫全歼朱霆隆,好算计,太妙了。是我错料,只看出大君情深似海,没想到你们是情种成双。天子禁卫,秦大君一方诸侯,竟能私自调动得了。”
秦灼离京后,萧恒特遣龙武卫携婚书,再送十钟、十炮作贺礼。古有买椟还珠,而萧恒此举并非送珠,而是送椟。
京中禁卫整顿,秦灼的龙武卫大将军一职依旧保留,军印仍在,不是虚衔。
龙武卫前,秦灼令如天子令,他当然调动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