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老爹这才明白,知州何止是想扒他一层皮,而是想将他们全家敲骨吸髓才肯罢休。
可他一介升斗小民又能怎么办呢,他们丰家十几口人,性命都攥在人家手里,想到此,他不由心痛如绞,老泪纵横。
哪怕恨透了面前这个得寸进尺的贪官,丰老爹也只能如蝼蚁一般,匍匐在地不断求饶:“知州大人,小民全家哪怕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嗳,你不是还有个铺子吗?”陈青云捋着胡子,笑得志得意满,“本官听说了,几十年的老字号,生意可好得很呢。”
“我……”丰老爹气血上涌,连嘴里都仿佛尝到了血腥味,一时竟恨不得撞死在堂上算了。
就在这时,县尉满头大汗跑了进来,“启禀府尊,那、那个小银人不见了!”
“什么?”陈青云手一抖,差点揪下一根胡子来,他气急败坏地问:“怎么会不见的?那么多衙役都是吃干饭的?”
却见县尉也是一脸震惊茫然:“所有人都看着呢,突然间,就、就凭空消失了!”
把在场的衙役问了个遍,也说不清小银人去哪了。陈青云运了运气,转身指着丰老爹说:“丰实!你果然与盗贼勾结,盗取生辰纲。说!银人哪去了?谁偷的?”
丰老爹百口莫辩,正当陈青云准备用刑时,又一个衙役跑了进来:“府尊,有人在门口求见!”
“让他滚!本官正在审理要案,谁都不见!”
衙役却战战兢兢地说:“他说是龙虎山张天师,官家御赐的‘虚靖先生’,还说,还说知道银人的下落。”
此话一说,陈青云变脸般的换上了一脸笑容,“张天师?快,快请进来。”
说完他低头观察衣着,抻抻官服上的褶皱,县尉小心翼翼地问:“府尊,那这丰实?”
“带下去,带下去。”陈青云不耐烦地摆摆手,“本官要接待贵客,等会再用刑。他们丰家十三口,一个一个来,我就不信问不出来。”3
闻听此言,丰老爹肝胆欲裂,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上前揪住他的官服,大声喊道:“我老父老母已经八十了,最小的孙儿还不满三岁,大人你不能这样,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吧!”
陈青云如同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挥着袖子挣扎:“尔等刁民,给本官放开!”
县尉上前一脚踹上去,同时“仓啷”一声,利刀出鞘。
丰老爹被踹得往后踉跄几步,眼看就要绊倒在门槛上,却被及时扶住,同时温润的男声响起:“老丈,没事吧?”
他浑浑噩噩抬头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竟是他家三儿的救命恩人,那个恍如天人的公子。
他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人抢了过去:“这位便是张天师吧?下官德州知州陈青云,见过天师。”
原来恩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张天师!
张嘉闻面色冷淡地向陈青云点点头,说道:“正是在下,这位老丈我昨日见过,还在他店里见到了两个银精,刚才听说有个银精跑了?”
陈青云忙不迭点头:“正是,正是!天师可有办法?”
张嘉闻仔细打量了下丰老爹,随后松开了手,“老丈,你先下去吧,以后可要小心些。”
丰老爹含糊地应了一声,就被县尉带下去了,最后他转头看去,张嘉闻站在原地,还冲他笑了笑。他心里升起希望,这位恩公,说不定能将他们救出生天。
这边陈青云赶紧让人上茶点瓜果,将张嘉闻迎到上座,随后才搓着手,急不可耐地问:“天师,您可知道,那小银人如今在哪?”
“找不到了。”
“什么?”陈青云声音高了八度,见张嘉闻冷冷地目光扫过来,他才讪讪地说:“下官失礼,天师神通广大,竟也找不到吗?”
“银精本是银子所化之精灵,向来自愿择主,它既择了丰家,知州大人不想点法子,就想让它易主,它自然不肯,别说小的,大的可能也保不住。”张嘉闻掸掸袍角,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