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嘉闻三人走出宫门后,祝永佑才感叹道:“圣人的脸色当真难看啊,最后还以身体不适早早离席了。也是,谁遇到这事心里都不痛快,这就相当于正妻还活着,主君却要把过世的爱妾扶正,太荒唐了,圣人恐怕不会答应的。”
阿蓠却说:“放心吧,郑皇后能以一介宫女之身,一步步爬到中宫皇后的位置,绝不是意气用事之辈。她此时的姿态,可能一小半是因为愤怒伤心,大半还是为争取官家的怜惜愧疚,以换得更多筹码。”
祝永佑有些不信,但随即想到阿蓠是自未来而来,她应当早已知晓结局,便询问道:“圣人最后果真肯了?”
“不仅答应了,还主动提出收养明达皇后留下的年幼子女,和仁宗的曹皇后一样,此事之后,她贤良之名蜚声朝野内外。”
阿蓠幽幽说道。张嘉闻看着她,忽然出声:“阿佑,你先回去。”
“啊?”祝永佑有点懵,“就我自已吗?你们要去哪?”
“今日阿蓠生辰,我再带她去街上逛逛。”
去逛街不能带上我吗?他正要抗议,却对上自家师父凉凉的目光,瞬间把话都吞了回去,怂怂地说:“那你们早点回来。”
阿蓠有些惊喜,又觉得抱歉,拍拍他安慰道:“我回去给你带宵夜。”
等到只剩他们两人时,张嘉闻过来牵住她的手,“走吧。”
“去哪?”
“樊楼。”
樊楼在东华门外景明坊内,是北宋家喻户晓的“网红”大店,位居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之首。
“其实,樊楼最早叫白矾楼,是因为有商贾进京后在此楼贩卖白矾而得名,后来改成酒楼后,久而久之相沿成讹,就传成了‘樊楼’,许多人都误以为是店主姓樊。”
听了张嘉闻的解释,阿蓠好奇道:“那先生知道,樊楼的主人是谁吗?”、
“不知。只是坊间传言,樊楼背后,似有皇室中人参与。”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到了地方,远远地就看着几座灯火通明的楼阁遥遥相对,鹤立鸡群地矗立在市井巷陌之间。
登上樊楼的两层砖石地基,只见其上盖了东、南、西、北、中五座楼阁,每座楼都有三层高,各楼之间,通过悬桥明廊互相通连,“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当真是一等繁华热闹之所。
“听说,西边这座楼阁的顶层,甚至能直接俯瞰大内,所以后来禁止酒客上西楼登高眺望。”
门口的酒博士迎了出来,“两位客官,是在大厅还是去楼上?”
张嘉闻答道:“劳驾,鄙姓张,在南楼三楼订了小厅。”
酒博士笑容一变,顿时更加殷勤了,“原来是张大官人,掌柜已交待过,这边请。”
到了此时,阿蓠哪里还不明白,她低声道:“先生,原来你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准备啊。”
“嘘。”张嘉闻食指竖在唇边,凑到她耳边说:“我昨日去找了张如晦,皇城使的名号还是更好用些。”
到了预定的包厢,里面已燃好了熏香,桌上摆了些林檎旋、嘉庆子、乳糖狮子、糖霜蜂儿等蜜饯,以及河阴石榴、回马葡萄、西京雪梨等时鲜水果。
两人落座后,酒博士赔笑问道:“敝店还有时鲜鳌蟹,和新酿美酒玉冰烧,不知两位客官可要品尝一二?”
“好啊。”阿蓠痛快回答,张嘉闻当时没说什么,等当酒菜送上来后,才嘱咐道:“你刚才在宫宴上已喝了不少羊羔酒,等会可不能再多饮了。”
“先生~~”阿蓠拉长了声音,“今日过节嘛~”
“我如今才知道,你就是个小酒鬼。”张嘉闻假装无奈,实则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