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越发疼了,不等开口说话,他就被人七手八脚地拉到梳妆台前坐着。
昏黄的铜镜还原不了镜前人无瑕的面容,反而照出了荒唐一夜后的疲态。
睐儿直起腰背端坐好,朝着镜中人露出练习过无数次的浅笑。
约摸半个时辰后,他被众人簇拥着上了马车,还未等说两句道别的话,车子就径直出发了。
马车外人潮纷涌,讨论着京师第一贵公子千金买笑的风流韵事。
马车内的人心中惴惴,多年的奢望一朝如愿,本该是高兴的。
可睐儿却理不清思绪,他究竟为何要赎,又为何如此焦急,昨夜又是怎么了?
纨绔子弟见色倾心随手赎买伎人的事并不稀奇,可那位肖少卿却是认识很多年了,怎么忽然有此行为?
风月场中迎来送往,睐儿向来应付自如,这却是第一次毫无头绪。
肖启蛰,你究竟在想什么?
揭开车帘一角,眼见得肖府越来越近,睐儿嘴唇微张,伸手捂住跳得欢快的心。
只见肖府的大门从眼前越过,他吞了吞口水,紧接着侧门也越了过去,再然后是小门……
“诶……车夫,车夫——“睐儿的语气有些焦急,“到了!肖府到了。”
“公子莫急,少卿吩咐过不需进府,直接去西郊别院。”
愣了一会儿后睐儿才出声应了一句。
也是,教坊伎人,风流玩物而已,就该安置在小院,才好放开了消遣解闷。
睐儿放松挺了许久的脊背,换个舒服的姿势歪在一侧的软枕上。
琢磨起见到那人时,是先做个恭敬的样子脸红道谢,还是扑进怀里撒娇扮嗔。
马车一径驶到了小院内,过了大门后的照壁,停在了垂花门前。
跟着引路的小厮绕过一处回廊,就见肖启蛰坐在正堂内。
未及上前见礼,对方抬眉看过一眼就将他带到了后院的一个房间前。
房间门窗紧闭,窗纱上全是黑色,不知是沾了什么。
抬脚刚上台阶,内里就有瓷器碰碎的声音传来。
守在门口的小厮立刻闯了进去。
被大力推开的门兀自转动,阳光从两扇门之间涌了进去。
房间里侧身坐在软垫上的人被小厮按在地上,抵在脖颈处的瓷片应声跌落。
瓷片摔在地上碎裂飞溅,反射出刺眼的光。
睐儿被晃了一眼,不由得伸手遮挡。
透过指缝,他看到忽明忽暗的光亮下映出一双灰白的眼。
第2章
肖启蛰离开后,睐儿走到了房间面前。
推开房门,他看见里面的人稍微侧过头后又转了回去。
竹青的袍子应该是新换过的,松垮地挂在那人身上。
刚梳过的头发又被揉抓凌乱,他就那样耸肩弓背地坐着。
顾眇?睐儿默默念过一遍这两个字,心中不禁泛起冷笑。
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名字。
*
入夜,睐儿捧了琵琶立在庭院里。
想起在风月场上的引逗调笑,他从来都是得心应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