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入手清凉,眨眼间就不见踪影,身上的燥热一散,他这才开始感觉到冷。
“睐公子——”恰此时,内间传来一声呼唤,“顾先生醒了。”
睐儿应了一声,关上窗后迟疑得一会儿,才又迈步往里走。
顾眇身披裘衣半靠在床头,手中正捧了一碗热茶小口抿着。
听见声响,他将茶杯递给一旁的小厮,柔声道:“听他们说我昏睡了三日,多得你的照顾,实在是辛苦了。”
“哪里。”睐儿接话,心中却纳罕,此刻怎么又如此生疏客气了起来?
“我哪里会照顾人,不过白看着罢了,事情都是他们做的。”
“你愿意看着我便心安了。”
顾眇从身侧摸出那块丹桂牌,笑说:“想来睐儿已信我所言。”
睐儿看到牌子时神色就变了,自己刚才方寸大乱,竟将这东西落在了床上。待听到后面那句话,更是一阵赧然。
半晌,他还是开口:“上面的雕刻确是前年的图样,后面的钤印也做不得假,你的话该是真的。”
“好,你相信便好。”顾眇指尖摩挲着牌子上的断痕,“若还有什么疑问尽可说来,我定不瞒你。”
睐儿闻言几度张嘴却不曾说出话来,他心中有许多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何时知道的我?为什么要买这牌子?所谓的想带我走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赎身需要这牌子……
许久,他才问了个有些偏离的问题:“你的那些画,真是送我的吗?”
顾眇手上动作一顿,笑道:“不但送你是真,我与你说的每一段经历也都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呢?”
“这要问你自己。”顾眇将身子坐得更直了些,“睐儿,正如我当日所说,你本不甘被囚于笼中,我只是以你心中所愿相赠。”
睐儿呼吸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然,那日我说的练习也非虚言,那幅以海路图为底绘制成山水画精妙无比,又兼圣上之用途非同一般,自然一毫一厘都不能差。如今我目不能视,自然更费工夫。”
“你真愿意作那幅画了?”睐儿问。
顾眇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想问,为何以前宁死不愿现在却又愿意了,是否真如肖少卿所说是因为你?”
睐儿眼眸低垂,对方这般坦诚,反而叫他更加局促,只讪讪开口:“所以?”
“确实是为了你。”
“皇位争斗,从来只是天子家事,胜败荣辱本与我无关。可那船队中有我的好友,他本来无辜,却因我而背井离乡,他此前便多番相助于我,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性命就不顾他的死活。”
“肖少卿手段了得,既然自眇双目都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那我只好只但求一死,却没想到,又被我从重重把守中阴差阳错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