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你是几时进宫的,从哪里来?”
深冬公公不答反问:“你呢?”
春芽:“我以前是住在赤心山里的。赤心山你知道么,可高了。我爹娘在山里做了个房子,后来生了我,他们还修了条路。现在上山的人都是走他们修的那条路呢。直到前两个月……我进了高府。”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和悲伤,但很快又散开,“不过高夫人很喜欢我,她待我很好,临行前,她还送了我东西。”
“什么东西?”
春芽全盘托出,“是三枝碧绿色的簪子”,她环顾四周,压低了嗓音,“……还有一片金叶子。”
“我娘说,财不可外露。”
深冬公公:“……”
两人一路上聊了不少——其实是深冬公公附和,春芽说,她已把自己的底细袒露得彻彻底底。临近小院时,春芽问:“公公,你有对食吗?”
深冬公公摇头。
春芽哦哦点头,接着问:“那如果深冬公公没选中我,我们做对食好不好啊?”
她竖起食指,语气认真而诚恳:“我们一起吃饭,应该很开心!”
“……”做对食跟吃饭有什么关系吗,深冬想问。
“深冬公公要来了!站好、站好……别退了!”嬷嬷远远地迎了出来,笑容僵硬。
若是深冬公公知道宫女少了一个,以为是她故意敷衍了事,上报到皇上那,那她岂不是——!嬷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双眸倏地一撇骤然睁大,“春芽!”
她大舒一口气,这回是真情实感地笑了,“深冬公公,您来了。”
春芽看了看嬷嬷,又看了看漂亮公公,慢慢张大了嘴巴。
——啊?
她游魂一般被嬷嬷带进院子里,安排好站位。
深冬公公看着春芽被安排到最显眼的地方,又看到除了她以外的宫女们都形容朴素,低头闪避。
只有春芽脸上带着桃花般秀美的胭脂,虽然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模糊了;也只有春芽直勾勾地看着他,是还在疑惑怎么会这么巧,随便遇上的太监,居然就是“深冬公公”吗。
深冬明白了。这个小宫女,没什么花样,也没什么野心思。
她就是个傻的。
深冬公公不负众望地选中了春芽。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对食可不是一起吃饭那么简单。是要交媾的。交媾你懂吗?就是男人把阳具,插进女人的阴户里——”
“太监没有阳具。现在,你知道那话,是哪话了吗?”
深冬公公的嘴角带了一丝轻蔑又恶劣的笑意,“还要做我的对食吗?”
深夜。
新帝正满脸郁气地批折子。批完一本,扔一本。深冬公公低眉顺眼地将折子们一一捡起、放好,而后继续沉默地为新帝磨朱砂墨。
一本、一本、又一本。
没完没了。日复一日。
啪——
朱色毛笔摔到地上,溅出一道红痕,如同血迹。随之一大摞折子轰然倒地,将那痕迹覆盖。深冬公公噗通一声,膝盖又将折子覆盖,“陛下息怒……”
新帝倚进椅中,眉眼间戾气很重,“你知道朕在怒什么吗,就敢叫朕息怒?”
深冬公公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和背深深躬下。
“……罢了。”新帝闭眼。
再度睁开时,他已恢复平静,平静底下是高高在上的冷漠,“深冬,你的对食挑好了么。”
“谢陛下恩赐,奴才已挑好了。”
“嗯……”新帝沉吟片刻,眸底的冷漠被些许兴奋打破,“既如此,你明晚把她领来给朕看看吧。”
深冬把额头磕上彻底撑在地板上的手,冰凉透骨。